他把那天争论和打赌时在场的商人全都请来,当着贝尔纳博的面,声称他们之间的打赌他赢了,因为他完成了夸口能办到的事情。为了证实他真的办到了,他概略地叙述了贝尔纳博夫人卧室的布置和墙上的图画,然后展示了他从夫人那里偷来的东西,宣称这都是夫人送给她的。贝尔纳博承认,那个房间是像他描述的那样,这些东西也的确是他妻子的;但是,他说,他家的仆人非常可能给他描述了房间里的情况,同样可能给了他这些东西;所以,如果他再拿不出别的证据,仅这些材料不足以说明安布罗焦洛赌赢了。
“喂,那些证据应该说是足够了,”安布罗焦洛说,“如果你坚持让我再拿出别的证据来,那我就再拿出一点儿:你的夫人齐内弗拉左乳房下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痣,周围长了六七根金黄色的茸毛。”
贝尔纳博听了这话,好像被一把刀子刺进了心脏,痛苦极了,脸都变了形。他一句话都不用说了,他的表情已经明显地说明安布罗焦洛说的是真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先生们,安布罗焦洛说的是真的。所以,他赢了;请他随便什么时候到我那儿去,我把钱给他。”第二天,安布罗焦洛如数拿到了他赌赢的那五千金币。
贝尔纳博怀着对妻子的恶毒想法离开巴黎,赶回热那亚。当他快到热那亚城时,决定不进城,而是停下,住在他离城不到二十英里的别墅里。他派了一个心腹仆人带着两匹马和信件去热那亚见他妻子。他在信中通知妻子,他已返回,让妻子在那位仆人的护送下来别墅和他相见。他密令那个仆人,在他认为合适的地方毫不手软地杀死那个女人,然后回来见他。仆人来到热那亚,交了信件、传达了贝尔纳博对夫人的问候,夫人张开双臂向他表示热烈的欢迎。第二天早晨,她骑马与仆人一起赶往别墅。
他们一边骑马赶路,一边说这说那的聊天,直到走进一个陡峭的深谷,这个地方非常隐蔽,周围是高耸的悬崖和参天大树。仆人认为这正是他安全地执行主人命令的好地方,于是他抽出匕首,抓住夫人的胳膊,说:“夫人,向天主祈祷吧,因为您就要死了,不必再往前走了。”
齐内弗拉见到匕首,听到仆人的话,十分惊慌地大声说:“哎呀!看在天主面上!在你杀我之前,请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使你要来杀我。”
“夫人,您没对我做什么,也没有得罪我,我不知道您做了什么得罪了您丈夫的事情,他吩咐我在途中毫不手软地杀了你。如果我不杀你,他威胁说要把我绞死。您知道,我得绝对服从他的命令,我不能拒绝他吩咐干的任何事情。天主知道,我是同情您的,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呀。”
“哎呀,看在天主面上,”齐内弗拉哭着说,“请不要只为服从另一个人的命令,就杀死一个从未伤害过你的人。无所不知的天主知道,我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值得我丈夫这样惩罚我。可说这也没用。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举三得,既帮了天主的忙,帮了你主人的忙,也帮了我的忙。把你的紧身上衣和头巾给我,扒下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带回给你的主人——我的丈夫,告诉他,你已经杀了我。我以你将给我留下的这条命发誓,我将消失在异乡,你、他或这个地区的任何人将永远也听不到我的消息。”
那个仆人本来就不愿意杀死她,因此听了夫人的恳求,很快就动了怜悯之心;他拿了她的衣服,把自己的大紧身上衣和头巾给了她,把她随身带的钱给她留下,恳求她尽快远远消失。仆人让夫人在深谷里下了马徒步走去,自己继续赶路回到主人那里。“我已经完成了您的命令,”他告诉主人,“我把她的尸体扔给几条狼吃了。”贝尔纳博稍晚一些时候才回到热那亚,他杀妻之事传开后,受到人们的严厉谴责。
神情沮丧、孤单凄苦的齐内弗拉尽可能把自己假扮起来,待天黑时,走进附近的一个村庄里,从一个老太太那里弄到她需要的东西:她将那仆人的紧身上衣按自己的身材改短、用她的女式无袖衬衫改成一条男式紧身裤、剪短头发、把自己完全打扮成一个水手模样。然后,她离开村庄,向海边走去,恰巧碰见一位西班牙卡塔卢尼亚绅士,名叫塞格纳·恩·卡拉奇。他的船停泊在附近,他自己在阿尔本加上岸,到一处清泉那梳洗一番。齐内弗拉与这位绅士攀谈起来,绅士雇佣她做他的私人随从,她改名为西库拉诺,说自己是菲纳勒人,跟着绅士上了船。在船上,西库拉诺换上了一身仆人穿的好衣服,成为一个考虑周到的优秀随从,卡塔卢尼亚绅士非常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