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王双手捧腮,沉吟了片刻。
“我不否认,出了这样的事对她是极其不利的,因为只有她与我妻子之间才存在着生死攸关的利害关系。有时女人的心理是相当微妙的,我们作为局外人的男人是难以穿透她们的内心所想的。刚一出事时,我简直被她一反常态的举动惊呆了,我猜想肯定有什么意外的事故激发了她深藏在心底的阴暗浊流,使得邓巴小姐违反了自己温柔善良的本性。不过,我自己头脑里不时闪现出这样一个设想,虽然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一个未被证实的假设,不过有时候第六感觉往往比客观存在的证据更具有参考价值,所以我还是打算把自己的疑虑一五一十地对你说出来。你可能只知道我妻子是一位热情如火的女子,却对她潜藏在心底的极端妒忌缺乏了解。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出轨,叫做精神出轨。那么我妻子显然感觉到了我对邓巴小姐精神上的依恋,而对她来说,我与邓巴小姐之间存在的精神联系比肉体联系更加可怕。尽管我妻子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与邓巴小姐之间的关系逾越了普通男女的界限——这点我倒是可以打包票——但她确实感觉到了这位英国姑娘对我的思想和行动有一种她自己从来未曾有过的影响力。虽然邓巴小姐对我产生的是一种正面的影响,但这恰好是一个女人最不能原谅情敌之处。于是她恨邓巴小姐恨得简直就要发疯了,也许我妻子的血管里始终流着亚马逊悍妇的血液。于是在愤怒之下她总是想方设法企图谋杀邓巴小姐——她甚至用枪指着邓巴小姐威胁她让她离开我们家。或许她们在争执过程中发生争斗和扭打,最后手枪不慎走了火,反而打死了企图谋杀别人的持枪人。”
“这种可能我也想过,”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说。“可以说,这也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免除邓巴小姐蓄意谋杀罪名的托辞。”
“可是邓巴小姐自己却矢口否认了这个对她极端有利的解释。”
“她自己否认并不代表这就是事实,对不对?你或许可以理解,一个身处如此绝境的女人完全可能在惊慌失措中自己手里拿着枪堂而皇之地回到家却对潜在的威胁浑然不觉。她甚至可能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把如此性命攸关的凶器扔在自己的衣柜里,待到枪被警方查出来时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你觉得这个假设有多大的可能性?”
“我觉得自己非要见了邓巴小姐本人之后才好作判断。”
“这是比较谨慎的做法。”
福尔摩斯低头看了看怀表。“或许我们今天上午就可以获取面见邓巴小姐的许可证,这样我们就可以顺便搭乘晚班车抵达温切斯特了。虽然我目前尚不能轻易赞同阁下的假设,不过等我见过这位年轻女士以后,可能会对这桩案子有全新的看法。”
由于我们在取得官方许可的问题上有点耽搁,结果当天没有去成温切斯特。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前往耐┒·吉布森先生所在的汉普郡庄园雷神湖去了。耐尔·吉布森先生本人并未陪我们一同前往,但他给了我们最初勘察现场的地方警察官萨金特·科文特里的住址。萨金特·科文特里警官是一个高高瘦瘦、肤色苍白的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有点诡黠神秘,仿佛在他的心头保存了太多的难以启齿的秘密似的。而且这个人显然还有一种故作神秘的习惯,他会突然压低嗓子说一些实际上只是平平常常的话。但抛开这些小毛病之后,我很快就发现他其实是一个诚实而正派的人,并没有傲慢到连自知之明都丧失了的地步。
“无论如何,我宁愿在这儿见到你,也不愿苏格兰场的人插手这个案子,福尔摩斯先生!”他真诚地说,“只要有了上级警力的协助,即便地方警官卖尽力气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荣誉,一旦有什么差池,却全部都要由我们自己顶着。相比之下,与阁下你合作显然要轻松愉悦多了。”
“放心吧!我对追名逐利的事向来就不很热心,我关心的只是案件本身带给我的愉悦感,”福尔摩斯让这个忧郁的警官吃了一颗定心丸:“即使我最终侦破了这个疑案,我也决不会与你们抢功的。”
“素闻阁下慷慨大度,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而且你的朋友华生先生看样子也是一个诚实可信之人,那好,福尔摩斯先生!既然大家建立了彼此信赖的良好关系,那咱们一边往雷神桥地方去,我一边向你请教一些我一直疑惑的问题。这些疑团是我从未对你之外的任何人透露过的。”他机警地四下张望着,生怕被什么不相干的人偷听了去似的。“你不觉得这案子吉布森先生本人有很大的嫌疑么?”
“我也曾这么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