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能这样做,傻瓜,那哪里还有什么危险呢?一下子就可消除。自从我认识梅森以来,我只消对他说,‘去做那,’他就去做了。可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命令他,我不能说‘小心别伤害我,理查德’,因为我不能让他知道可能伤害我。现在你似乎大惑不解;还有更叫你迷惑不解的呢。你是我的小朋友,对吗?”
“愿意为你效劳,先生,只要你是对的,我就照你的办。”
“确实如此,我看你是这么做的。在你帮助我,使我感到愉悦的时候——在你为你称之为‘只要是正确’为我做事和跟我一起做事的时候,我从你的步子、神态、目光和表情上看见了真正的满意。因为,如果我强迫你做你认为错误的事情,就不会有步态轻盈的奔跑、灵巧自如的身手,就不会有活泼的眼神和富有生气的表情了。我的朋友就会转过来看着我,神态平静而脸色苍白地说:‘不,先生;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错误的。’还会变得像一颗恒星那样不可动摇。是啊,你也有力量左右我,而且能伤害我;然而我不敢向你指出我什么地方最脆弱。尽管你是这样的忠实和友好,我还是害怕会遭到致命的一击。”
“如果你像不怕我一样不怕梅森先生,那么,先生,你是安全的。”
“上帝保佑,但愿如此!简,这里有个凉亭,坐下来吧。”
凉亭是搭在墙上的一个拱形结构,上面爬满了常青藤,棚下有一个带皮树枝做的座位。罗切斯特先生坐了下来,并空出地方来让我坐。我却还是站在他面前。
“坐下,”他说,“这张凳子够两个人坐。坐在我身旁,你不会感到不安吧?这是不正当的吗,简?”
我坐下来,作为回答。我觉得,拒绝是不明智的。
“好吧,我的小朋友,当太阳正饮着露水——当这老花园里的鲜花苏醒过来并开放,鸟儿从外面地里为雏鸟衔来早餐,早起的蜜蜂正忙着它们第一阵的劳作时——我要给你讲一件事,你必须竭力设想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首先你得看着我,告诉我你很安心,不担心我把你留在这里是不正当的,或者你自己待在这里是不对的。”
“不,先生,我很满意。”
“那好,简,发挥你的想象力吧。设想你不再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姑娘,而是一个从小惯坏的野小子;想象你在一个遥远的异国;想象你在那里犯了一个大错误,不管它的性质是什么,或出于什么动机,但是,其后果将伴你终生并玷污你的生活。注意,我说的不是‘罪恶’;不是流血或其它什么犯罪行为,那样作恶者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说的是‘错误’,你自己所做事的后果最终使你无法忍受,你采取措施以求解脱,那是一种不寻常的措施,但既不是不合法的也不是有罪的,然而你仍觉得不幸,因为眼看着生活就在面前,希望还是离你而去。你正午的太阳被东西遮住,使你觉得不到太阳落山你是摆脱不掉它的。痛苦和卑贱的联想成了回忆中的唯一食品;你四处流浪,从离乡背井中寻求安宁,在享乐中寻找快乐,我指的是没有感情的肉欲——它使你智力迟钝,感情枯竭。多年自暴自弃后,你是那样心力交瘁地回到家里,结识了一个新朋友——怎样结识或在哪里结识都无所谓。在这位陌生朋友身上,你找到了你寻求了二十年都未遇到的光辉的优良品质;一切都很清新健康,没有被破坏。这样的朋友使人复活和再生;你觉得美好的日子又回来了——有了比较崇高的愿望,有了比较纯洁的感情;你渴望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去用一种比较配得上那个不朽灵魂的生活方式度过你的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是否理当跨过习俗的藩篱——一种既不被你的良心认可,也不被你的判断力所赞成的纯粹习俗的障碍呢?”
他停住了,等待回答;可我该说什么?哦,愿善良的神明能给我一个明智而又满意的答案!这真是空想!西风在我周围的藤蔓中低语,可是并没有温柔的爱丽儿借助它的声音来传递话语;鸟儿在树梢上歌唱,它们的歌尽管甜美,却无法让人理解。
罗切斯特先生又提出了问题。
“这个四处流浪、罪孽深重、如今寻求安宁和忏悔的人,是否可以无视世人的舆论,让这个温柔、文雅、和蔼的陌生人永远依附他,以取得自己心灵的宁静和生活的更新?”
“先生,”我回答,“一个流浪者的安宁或者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的改过自新,决不应该依靠同类。男人和女人都会死去;哲学家会在智慧面前踌躇,基督徒会在善行面前动摇;要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受过苦,做过错事,那就让他到比同类更高的地方去寻求新的力量,寻求医治创伤的抚慰吧。”
“但是手段——手段呢!做这类事的上帝要指定手段。我曾让自己——直说吧——沦落为一个世俗的、放荡的、不安的人;并且我相信我已找到了给我治疗的手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