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坯,你等着,我回头再来跟你算账,你跑不了的!”他刚说完,头又被上面的人踢了一脚。
“瓦西卡,再教训教训他!”四周有人还在起哄。
保尔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和以往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就会变得迅猛异常。
“怎么,你们这些投机商,居然想欺负人?”保尔双手猛力一撑,像弹簧似地跳到了上铺,对准莫季卡那张厚颜无耻的脸狠狠打了一拳。这拳头可真来劲,那家伙一下子跌下去,压在过道上的人的头上。
“统统滚下来,你们这帮混蛋,要不我要你们的狗命的!”柯察金用手枪对着那四个人的脸晃来晃去,怒气冲冲地大声喝道。
事态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丽达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要是有谁敢动一下保尔,她就马上开枪。上铺很快腾空了。那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也赶忙溜到邻近的铺位上去了。
保尔安排丽达在空位子上坐下,低声对她说: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找他们算账!”
丽达拦住他说:
“你真想去打架?”
“不是去打架,我马上回来。”他安慰她说。
保尔又打开车窗,跳到站台上去了。几分钟之后,他到了县交通运输肃反委员会,找到了老首长布尔迈斯特。布尔迈斯特是拉脱维亚人,听了他的汇报之后,下令让四号车厢里的旅客全部下车,重新检查证件。
“我早说过,每次都是这样,旅客还没有上车,车里就已经挤满了这些投机倒把的人。”布尔迈斯特不满地嘟哝着。
由十个肃反工作人员组成的小队对整个车厢进行了彻底的大检查。保尔按老习惯,帮着一起检查了列车。他离开肃反委员会以后,和那里的朋友们仍然有联系,而且在他当共青团书记期间,还派了不少优秀团员去县交通运输肃反委员会工作。检查完毕,保尔回到丽达那儿。现在车上已换了一批新的旅客——因公出差的干部和红军战士。
在车厢的顶端的角落里留了一个铺位给丽达,旁边堆满了成捆成捆的报纸。
“咱俩凑合挤着坐吧。”丽达说。
列车开动了。
窗外掠过那个胖女人的身影,她正坐在一大堆口袋上,只听她喊道:
“曼卡,我的油桶呢?”
丽达和保尔挤在一个狭小的铺位上,一堆堆报纸把他们同邻座隔开。他们嘴里已塞满了面包和苹果,但还在开心地谈论刚才那段令人不太愉快的插曲。
列车行驶缓慢。由于超载和长期没有检修,车身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每到铁轨的接头处,就会震动摇晃起来。暮色降临,车厢里暗下来了。紧接着,夜幕遮住了敞开的窗子,车内漆黑一片。
丽达累坏了,她将头靠在包上,打起盹来。保尔垂着腿,坐在床边上抽烟。他也十分疲乏,但没有地方可以躺下。清新凉爽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车身突然一震,丽达醒了,她看见保尔烟头上的火光,心想:“他会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显然他不好意思靠近我,怕我难为情。”
“柯察金同志!请您把资产阶级的那套丢掉,躺下休息吧!”她开玩笑地说。
保尔在她身旁躺下,舒坦地伸直开了已经发麻的双腿。
“明天我们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睡吧,你这个爱打架的家伙。”她坦然地用胳膊搂住她的朋友,保尔感觉到她的头发轻轻地划着他的脸颊。
在保尔看来,丽达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她是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与同志,又是他的政治指导员,还是他政治上的引路人,然而她毕竟还是个女人。他在天桥附近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的拥抱使他十分冲动。保尔感觉到她深沉均匀的呼吸,她的嘴唇就在近旁。距离使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找到她的嘴唇的不可克制的愿望。然而,他还是以坚强的意志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丽达好像猜到了他的感觉,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她已经历过爱情的欢乐和失去爱人的痛苦。她曾经将她的爱情先后献给两个布尔什维克,可是白卫军的子弹把他们两人都从她身旁夺走了:一个是伟岸坚毅的旅长,另一个是长着一对明亮的蓝眼睛的青年。
车轮的轧轧声很快将保尔带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他被机车的吼叫声惊醒。
近来,丽达总是很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难得打开的日记本里又增添了短短的几篇。
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