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暴动的中心是一座大城市,白匪军官们正在秘密地集中到城里,其他各路匪帮也都到城外的树林里集合。从这里派出他们的心腹分别去与罗马尼亚及彼得留拉本人保持联系。
水兵朱赫来在军区特勤部已整整六夜没有合眼了。他是了解暴动情况的几个布尔什维克之一。此时的费奥多尔·朱赫来如同一个追捕猛兽的猎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不能叫喊,不能惊动野兽。只有击毙嗜血成性的野兽,才能铲除后患,才有祥和的日子。千万不能惊动野兽,在这场殊死的搏斗中,只有保持冷静的头脑,具有铁的手腕的战士,才能克敌制胜。
决定性的时刻来临了。
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在复杂多变、迷宫般的秘密接头处,暴乱分子决定明天晚上行动。
不,就在今天夜里。五个掌握全部情况的布尔什维克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能等待,今晚动手。
晚上,一列装甲车悄无声息地从车库里开了出来,随后车库大门又悄悄地关上了。
直通线路将密码电报急速发往各地,电报所到之处,共和国的保卫者们都顾不上睡觉,连夜紧急出动,直捣匪巢。
阿基姆打电话询问扎尔基:
“支部会议都布置好了吗?是吗?很好。你马上跟区委书记一起来这儿开会。木柴问题比我们预料的更严重。你来了我们再谈吧。”阿基姆讲得既急促又果断。
“唉,木柴问题都快把我们给逼疯了。”扎尔基抱怨了一声,挂上了电话。
利特克驾车飞快地将两位书记送来了。他们下了车,登上二楼,马上感觉到今晚的会议不是关于解决木柴问题的。
办公室主任的桌子上放着一挺马克沁机枪,几个从特勤部来的机枪手在那儿忙着。走廊上有本市的党团员积极分子悄无声息地在站岗。省委书记办公室的大门紧闭,里面的省委常委紧急会议已经接近尾声。
两架军用电话机的话线已通过临街的气窗接了进来。
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讲话。扎尔基在房间里看到了阿基姆、丽达和米哈伊洛。他差点没认出什科连科来,因为他穿一件长襟的军大衣,腰扎武装带,并佩了一把转轮手枪。丽达还是当连指导员时的那种装束:头戴红军军帽、身着草绿色的裙子,皮夹克上束着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支沉甸甸的驳壳枪。
“这是怎么回事?”扎尔基惊讶地问丽达。
“万尼亚,是紧急集合演习。我们马上就上你们区里去。紧急集合的地点在第五步兵学校。同志们开完支部会直接就上那儿去。最重要是我们的行动不能让别人发觉。”丽达对扎尔基说。
军官学校的小树林里静寂无声。
百年橡树高耸入云,巍然挺立。池塘在牛蒡和水草的遮盖下静悄悄的,宽阔的林阴道荒无人迹。在树丛中,白墙内,便是从前的士官学校的楼房,如今这里已是红军第五步兵军官学校的校舍。夜深了,楼上没有灯光。从外表看来,这里一切都很平静,过路人都会以为里面的人全都在睡觉。但是,为什么那扇铁门大敞开着呢?大门旁边那两个像大青蛙一样的庞然大物又是什么呢?从铁路工人区到学校里来的人都知道,既然夜里下令紧急集合,学校里的人是不可能睡觉的。他们都是开完支部会议,听了简短的通知以后,直接到这儿来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有的是独自而来,有的两人结伴而来,最多不超过三人同来。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着证件,上面印着“共产党(布尔什维克)”或“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只有出示这种证件,才能走进那扇大铁门。
大礼堂里人头攒动,灯光明亮。窗子都用帆布篷遮住了。集合在这儿的布尔什维克一面悠闲地抽着自己卷的烟,一面开玩笑似地谈论着紧急集合的事情。谁也没有从心里觉得这是紧急集合,以为只不过是把大家召集起来,体验一下特勤部的纪律,以防万一而已。但是有过作战经验的人,一进学校的大院,就感到气氛异常,不完全像是一次演习。一切都是悄然进行的。军校学员列队时的口令声轻得近似耳语。机枪都是用手抱来的,所有的楼房里没有一点灯光。
“米佳,是不是有重要情况?”保尔走到杜巴瓦跟前,悄悄地问他。
杜巴瓦和一个保尔不认识的姑娘并排坐在窗台上。前天,保尔在扎尔基那儿见过她一面。
杜巴瓦开玩笑地拍拍保尔的肩膀,说:
“怎么,说说看,是不是吓掉魂了?没关系,我们会教会你们打仗的。怎么,不认识她吗?”他朝姑娘点了点头,“她叫安娜,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官衔嘛,是宣传站站长。”
姑娘一面听着杜巴瓦幽默的介绍,一面仔细打量保尔。她用手理了理从紫丁香色头巾下垂下来的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