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 小说 阅读指导

　　（二十五）
　　“爸爸……对不起。我……我不会再这样了……”陆细米小声抽噎着，不敢直视爸爸的双眼。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叛逆，她心爱的紫盒子成为了牺牲品。她为此感到愧疚不安。
　　“自己知道了就好了。多大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爸爸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觉得过意不去。他退出陆细米的房间，轻轻掩上了门。
　　
　　爸爸妈妈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持续冷战之后，也终于受不了这种被冻结的气氛，双方几乎同时缴械投降。生活恢复到原来的柴米油盐，一如既往的单调。陆细米也确实得到了一条新围巾，只是它并没有给她带来惊喜。围巾上有玫瑰红、柠檬黄、星空蓝与乳白色相间的条纹，陆细米抚摸它，感受着它的质地，温暖而柔软。她想起那天晚上爸爸接的那个神秘电话，想起爸妈的争吵。这条围巾到底是姑姑送的，还是爸爸送的？抑或是还有其他可能？陆细米不敢充分发挥想象力，毕竟，这是个敏感问题。
　　
　　“小米啊，你不用担心。爸爸妈妈的感情好好的，不会说闹离婚就闹离婚的。有时呀，随口说一些气话，说了也就忘了。你也别忘心里去啊。生活太平淡了也没啥意思，偶尔吵一吵，就像加上了咱厨房里的调味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妈妈似乎看穿了陆细米的心思，像个老朋友似的开导她。
　　可是，妈妈，当你跟爸爸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想，这是幸福生活，这是有滋有味的生活，不会的。陆细米心中涌起了些许酸涩。
　　（二十六）
　　冬日，教室的窗玻璃上总是蒙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不时有几个小水珠粘合在一起，终于克服不了自身的重力，沿着玻璃滑落下来，速度逐渐加快。室外气温太低，同学们都不愿意出去活动，每到课间，就在教室里嚷嚷个没完没了，像捅开了的马蜂窝是的乱作一团。陆细米一直在为班级秩序做贡献，她安静，不吵不闹。
　　柳君影坐在陆细米的右前方，之间隔了好几个位子。偶然的一次，柳君影的举动吸引力陆细米的注意。那个课间，教室还是如往常一样喧闹，柳君影优雅地翻开语文课本，紧接着，她开始朗读课本上的诗歌，字字句句，珠圆玉润。柳君影没有精致的五官，亦无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独特的气质，陆细米被震慑住了。柳君影的嗓音清澈而甜美，从嘈杂声中脱颖而出。那声音像淙淙溪水般，连贯流畅；又如麦芽糖，有着适度的韧性和粘性，抑扬顿挫；还宛若心灵的冰镇酸梅汤，抚平浮躁的心情。
　　陆细米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些她认为枯燥乏味的诗歌也可以被朗读得如此悦耳动听。陆细米觉得柳君影仿佛是一株空谷里的铃兰，一如她的名字——“君影”。君影草不正是铃兰的别称吗？
　　陆细米对柳君影由衷的羡慕，就是在那时油然而生的。
　　（二十七）
　　属于初二上学期末尾的一些记忆，无非是几场雪、几次小测验和一次大型考试。农历腊月十八的上午九点，李老师一声令下：“放假了！”同学们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地离开了校园。
　　陆细米懒懒地在桐花街上踱着步子。街边仍堆着一些残雪，脏兮兮的，全无最初纯白的模样。顾北夏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上来。陆细米转过头看他时，他停下来，推着车，手中握着的竹签上只剩下两个山楂了。
　　“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给西米露捎一根冰糖葫芦！”他说着，嘴里还嚼着山楂。
　　“忘了就下次吧。这么冷的天气，你在冷风里吃冰糖葫芦，小心又要肚子疼了。”陆细米口中呼出白气。她把带着绒线手套的手揣进口袋，手还是冷。
　　“西米露，不许诅咒我！我是纸糊的吗？我身体有那么虚弱吗？”
　　“反正你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对吧？”陆细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笑容。
　　
　　“我们竟然就这样放寒假了！我以为我们可能要等到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才能放假呢，老班也太不露声色了。”顾北夏随手把竹签扔进路边的清洁箱，继续说，“我妈还不知道我今天放假呢。我回去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妈，我被学校开除了’，先吓她一跳再说。”
　　前面的一片空地上，一群麻雀在觅食，叽叽喳喳地叫，见到他们靠近，惊恐地“扑棱棱”飞走了。
　　“西米露，你怎么啦？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而且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
　　“我不信。”
　　“我真的没事！”
　　“我真的不信！”
　　“不信拉倒！”
　　“拉倒也不信！”
　　……
　　顾北夏关切的眼神好像带着杀气，陆细米不得不如实招来：“我看你们家家都气氛融洽，人人都挺快乐。哪像我家，平时都跟木头人似的，更别说前段时间我爸妈大吵了一架，冷战了一星期，连对我说话都是气不打一出来。这节假日，他们在家恐怕又要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这个春节都过不安宁。我更怕他们说……说要分开……”
　　“现在的家长，动不动就要吵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妈以前也这样，不过他们现在也小五十岁了，不喜欢吵了。西米露总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如果他们对你说话不客气，你该争论争论，该反驳反驳，就是你亲爹亲娘又能怎样？”顾北夏亮出了他的招牌式微笑。
　　前方就是桐花街22号楼，陆细米的家在桐花街22号楼3号门。无论顾北夏还有多少真理需要讲述，都必须长话短说了。他换了一种柔和的声调：“西米露，无论如何，假期要开开心心地过。”
　　陆细米转弯走进小巷，再回头，顾北夏已离开。陆细米的耳畔回响着那句话：“西米露，无论如何，假期要开开心心地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