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狡黠地朝弗兰克眨了眨眼,尽管刚听到坏消息而心情非常沮丧,弗兰克还是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她眨眨眼是告诉他,他们要一起对刚才所说的事严守秘密。
“你赶快去为我准备几件干衣服,黑妈妈,”她说,“再弄点热茶来。”
“哎呀,我的天!你这套新衣服算完了,”黑妈妈埋怨道。“让我来烘一烘,刷一刷,晚上参加婚礼时再穿。”
黑妈妈进屋去了,斯佳丽靠近弗兰克低声说:“今晚你一定在这儿吃晚饭,我们太寂寞了。吃完晚饭我们一块儿去参加婚礼。你一定得陪我们去!不过请你千万别对佩蒂姑妈提起——提起苏埃伦的事儿。她会很伤心的,我也不愿让她知道我妹妹——”
“哦,不会的!不会的!”弗兰克连忙说,心想,这事儿他连想都不愿想。
“今天你待我真好,帮了我的大忙。我觉得又有勇气了。”分手时,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频送秋波。
黑妈妈一直在门里边等着,她一进门便高深莫测地瞅了她一眼,然后气喘吁吁地一直跟她上楼,走进卧室。她一声不吭地看着斯佳丽把湿衣服脱下来晾在椅子上,然后服侍她上床睡觉。她端上一杯热茶,拿来一块用法兰绒包着的烫砖头,然后便低头带着歉意和斯佳丽说话,她从没听她这样说过话。“乖乖,我是你妈妈,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然我也犯不着一路跟着你到亚特兰大来。我上了年纪,又太胖,行动不太方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乖乖,你瞒不过我,我是知道你的。刚才你们俩那样子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脑瓜子里在想啥,就像在读《圣经》一样,我看得一清二楚。我还看见你跟他咬耳朵,听到你提到苏埃伦小姐的事。早知道你追的是弗兰克先生,我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了。”
“嗯,”斯佳丽简短地答道,一边在毯子底下舒服地蜷曲了一下身子。她很清楚,要阻止黑妈妈寻根究底是办不到的。“那你原以为我是来找谁的呢?”
“孩子,我不清楚,可你昨天那样子,我可不爱看。我记得佩蒂帕特小姐给玫兰妮小姐写信,说那个叫巴特勒的流氓有很多钱,这话我是不会忘记的。弗兰克先生虽说长得不好看,可他毕竟是个上等人。”
斯佳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黑妈妈也回敬了她一眼,那眼光里显露的是一种无所不知的神情。
“哼,你想干什么?去说给苏埃伦听吗?”
“我要想办法帮助你,好让弗兰克先生高兴呀。”黑妈妈一面说着,一面替斯佳丽掩了掩毯子。
斯佳丽静静地躺着,与此同时黑妈妈在屋子里忙活了一阵。发现不用再对她费什么口舌,斯佳丽的心倒也宽了下来。黑妈妈没有要求她作解释,也没有责备她。她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也就不再做声。斯佳丽觉得黑妈妈是一个比自己还坚定的现实主义者。一旦她的心肝宝贝受到危险的威胁,她那双斑驳而机灵的老眼,就会以原始人和孩子般的坦诚,锐利地看透一切,看清一切。斯佳丽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只要是她的宝贝要的东西,哪怕是属于别人的,黑妈妈也愿意帮她弄到手。至于苏埃伦和弗兰克·肯尼迪的权益,她根本都没把它当回事,只是在心里不怀好意地偷笑而已。斯佳丽现在正挣扎在困难中,而斯佳丽又是埃伦小姐的孩子。黑妈妈毫不犹豫地支持她。
斯佳丽认为黑妈妈的不作声就是对她的支援,脚边的那块烫砖头使她感到暖烘烘的,于是刚才回家路上闪烁着的一线希望,渐渐燃成熊熊大火了。这片火焰烧过全身,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跳着,血液在全身的血管里涌流。她的体力又重新恢复了,一时兴奋得几乎要大笑出来。我终究还没有完全被打垮,她兴高采烈地想着。
“把镜子给我,黑妈妈。”她说。
“把肩膀盖好,别露出来。”黑妈妈命令道,一边将镜子递给她。她那两片厚嘴唇微笑着。
斯佳丽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
“我的脸苍白得像鬼一样了。”她说,“头发乱得像马尾巴。”
“可不是?你是不像以前了。”
“嗯……外面雨下得很大吗?”
“是的,似泼水一般呢。”
“唔,无论如何你得替我上趟街。”
“这么大的雨,我不去。”
“不,你得去,要不我就自己去。”
“什么事不能等等再办呀?这一天下来你也够累的了。”
斯佳丽一面照着镜子一面说,“我想买瓶香水。这样你可以替我洗一下头,搽上点香水。再买一瓶榅桲子浆,好把我的头发弄得平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