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礼赶紧朝威尔瞥了一眼,马上又将眼光转开了,一声不吭。他暗暗纳闷,威尔是不是也像他自己一样,心里萦绕着一个可怕的疑团。但这不可能。威尔并不知道那天午后发生在果园里的事,也不知道斯佳丽是因为那件事才被迫孤注一掷的。威尔不可能注意到刚才提起瑞特·巴特勒的名字时,黑妈妈脸上的表情。再说,威尔也不知道瑞特有钱,更不知道他名声这么坏。至少,阿希礼认为他是无法知道这些事情的,但自从回到塔拉庄园,他觉得威尔与黑妈妈一样,似乎用不着别人告诉他什么,对情况就很了解,并颇有先见之明。阿希礼觉得这气氛中有某种不祥的东西,这不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他只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去把斯佳丽从中解救出来的。整个晚上她始终都没有正视过他,但她用那种格外兴高采烈的态度对待他,让他感到很诧异。这些折磨着他的疑问大得难以用言语来描述。他无法盘问她这些疑问是否就是事实,他也没权利这样去侮辱她。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现在,凡是跟她有关的事,他是绝对没有权利去过问了。就在今天下午,他亲自把这种权利永远地剥夺了。他无法帮她,谁也帮不了她。但他想起了黑妈妈,想起了她刚才裁剪那块天鹅绒窗帘时脸上出现的那种坚韧不拔的决心,心里才稍稍感到了些宽慰。不管斯佳丽愿不愿意,黑妈妈会照管好她的。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他绝望地想,“是我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她是怎么挺起胸,并掉转身子离开他的,也想起她是怎么固执地昂着头。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心,又因为怀着对她的钦佩而黯然神伤。他对她充满着怜爱。他知道在她的词语中是没有“勇敢”这个词的,也知道如果自己对她说,她是他所知道的最勇敢的人,她准会茫然地瞪着他。他知道她不会理解,每当自己想到她的勇敢,是如何把许多真正美好的品质放在她身上的。他知道她正视生活,用刚强的意志去克服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困难,并顽强地奋斗下去。她从不承认失败,即使看到失败不可避免也照样会战斗下去。
但四年来,他也看到很多不承认失败的人,他们在战场上赴汤蹈火,奋不顾身,他们是英勇的战士,可结果到底还是失败了。
在灯光幽暗的过道里看着威尔时,阿希礼想,威尔是决不会理解斯佳丽·奥哈拉的豪举:她穿着用她母亲的天鹅绒窗帘改成的衣服,插上公鸡的尾毛,去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