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后她睡着了。
“您走到她后面去。”医生说。
我就到她后面坐下。医生在她手中放进一张名片,一边对她说:“这是一面镜子,您看见什么了?”
她回答说:
“我看见我表弟。”
“他在干什么?”
“在捻他的小胡子。”
“现在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他自己的照片。”
说得一点不错!这正是当天傍晚给我送到旅馆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他是什么姿势?”
“他站着,手里拿着他的帽子。”
这么说,她看这张名片,虽然只是一张白颜色的硬纸片,她却像照镜子一样能看到东西。
那两位少妇吓坏了,赶紧说:“行了!行了!行了!”
可是大夫接着吩咐说:“您明天8点钟起床,然后去旅馆找您表弟,请他借给您5000法郎,这是您丈夫提出来的,他下次过来就会向您要这钱。”
说完他让萨布莱夫人醒过来。
在回旅馆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出怪戏,心中不禁布满疑云,倒不是对表姐的绝对真诚有什么怀疑。她的真诚是无可怀疑的,她犹如我的亲姐姐,我从小就了解她。我怀疑的是那大夫是不是在作假,他是不是手里藏有一面镜子,在向处于沉睡状态的表姐出示名片的时候,也向她出示了镜子?职业魔术师能干出这种异乎寻常的事情来。
我回到旅馆就上床睡了。
今天早上临近八点半的时候,跟班把我叫醒,他对我说:
“萨布莱太太有急事要找先生谈。”
我赶紧穿上衣服,同她会面。
她坐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两眼低垂着,连面罩也不揭开。她对我说:
“亲爱的表弟,我有件大事得请您帮忙。”
“什么事情,表姐?”
“我真不好意思向您开这个口,可又不得不说。我需要,真的非常需要一笔5000法郎的款子。”
“噢,您需要钱?”
“没错,是我,或者说是我丈夫,他叫我设法筹措到这笔钱。”
我顿时瞠目结舌,支吾了起来。我不禁纳闷,她是不是真的同帕朗大夫一起嘲弄我,纯粹是一场闹剧,先是精心策划,现在又煞有其事来表演?
可是,当我仔细打量她的时候,我所有的疑虑全都烟消云散了。她来借钱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只见她万分焦虑,浑身哆嗦,我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她已是饮泣吞声了。
我知道她很有钱,我说道:
“什么!您丈夫手上连5000法郎都没有!噢,您好好想想,您能肯定是他叫您来向我借这钱?”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接着回答说:
“是的……是的……我能肯定。”
“他给您写信了?”
她再次犹豫起来,又想了想,我能猜到她正绞尽脑汁非常痛苦。她糊涂了,只知道自己该替她丈夫到我这儿来借5000法郎。这时她竟然敢说起假话来。
“是的,他给我写信了。”
“什么时候?昨天您根本没有对我提起过。”
“我今天早晨才收到他的信。”
“您能把信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不行……不行……不行……信里讲的都是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我把信……烧了。”
“这么说,您丈夫负债了?”
她又犹豫起来,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
我蓦地说:
“不过我不可能把5000法郎放在手头,亲爱的表姐。”
她像是非常痛苦地喊了起来。
“噢!噢!求您帮个忙,求您帮个忙,想法把这钱筹措到……”
她真的急了,双手合十,简直像是在向我祈祷!我听得很清楚,她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她哭了,说话结结巴巴,已经语无伦次,人完全被昨天那道不可抗拒的命令控制住了。
“噢!噢!求求您了……您要知道我现在多么痛苦……今天我非得弄到这笔钱不可。”
我真是可怜她。
“这钱马上就给您,我说话算数。”
她高声喊道:
“噢!谢谢!谢谢!您太好了。”
我接着说:“您还记得昨天您家里有什么事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