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佩特罗尼乌斯把心思转移到这件事的可能性上来。“她不是奴隶,但她是普劳提乌斯家的人,相当于一个养女,他可以把她转送给你,一点麻烦都不会有。”
“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你了解彭波尼娅是什么人的话。而且,他们夫妇都像喜欢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喜欢她。”
“噢,我认识彭波尼娅。”佩特罗尼乌斯又乐了。“她完全就是一根永远都在出丧的柏树枝。自从在奥古斯都时代,尤利娅被人用一颗毒苹果害死后,她便一直穿着丧服。你可以把她借去用作葬礼上哭丧的。她虽然还活着,可却像是行走在亡魂中间。另外呢,她还是个从一而终的人,嫁了一个男人就跟着他一辈子。这一点让她在我们那些嫁过四五个丈夫,换丈夫就像换围巾的女人们中间独树一帜,就和在沙漠中,从自己的骨灰中重生的凤凰一样稀罕。对了。你听说过吗?据说凤凰在上埃及的某个地方重生了。对凤凰来说,这种事情可至少五百年才会有一次。”
“佩特罗尼乌斯!佩特罗尼乌斯!”小维尼奇乌斯哀求道。“我们能不能把凤凰留到下次再说?”
“那还剩什么要说的呢,我的孩子?我认识奥路斯.普劳提乌斯。他不认同我的生活方式。可是他还是相当喜欢我。也许他甚至比别人还要尊重我,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个告密者,比如说成天围着尼禄转的多米提乌斯.阿菲尔,或者其他什么人。我不想伪装成斯多葛派(指有高度自制能力,能忍受困苦不幸而无怨言,泰然自若的禁欲主义者。),但是对尼禄的暴行,我隐隐约约还是有些看法的,我不像塞涅卡和布鲁斯(和塞涅卡一样,是辅佐尼禄登基和处理早期政务的大臣,后隐退,逝于公元60年。),他们俩对那些暴行视而不见,倘若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为你尽我所能,与奥路斯.普劳提乌斯谈谈。”
“我认为你可以做很多。他确实很敬重你。你对他有影响力。再说,面对逆境时你总会随机应变。如果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瞧着吧,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和普劳提乌斯谈谈吧……”
佩特罗尼乌斯做了个鬼脸,没有得意忘形。“不要对我的影响力太有信心。”他微笑道。“也不要对我的随机应变太有信心。不过,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些,等到普劳提乌斯一家搬回城里来时,我会去和他谈一谈。”
“他们已经回来两天了。”
“那样的话,我们先吃早饭吧。然后让奴隶们把我们带到普劳提乌斯府上。”
“我一向仰仗你的照顾。”维尼奇乌斯急切地说道,“但是,现在,我要在我家的中庭里树起一尊你的雕像——就和这尊一样漂亮的,并且像供奉我的家宅守护神那样供奉他。”
他指向一排雕像,在香气馥郁的涂油膏室里,那一排雕像占满了一面墙,他指向其中佩特罗尼乌斯化身为赫尔墨斯,即长着翅膀的众神信使的雕像,雕像往上抬的手里举着一根神杖。怀着发自内心的敬意,他又说了一句,“以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光芒起誓!如果特洛伊的帕里斯和你有一点点相像,又有谁能去责备海伦呢?”
他的叫喊声于奉承之外又不乏真诚。佩特罗尼乌斯也许确实年纪大了点,身体也不像健壮的士兵那样充满了肌肉的张力。但是,他有自己的特别之处,他的独特魅力甚至让他比小维尼奇乌斯还要俊美。罗马的女人们不仅推崇他的智慧,魅力,风度及高雅品位——这些为他赢得了风雅裁判官美名的品质,她们还推崇他的体魄。这种推崇同样在那两个科斯岛的姑娘眼睛里闪现着,她们正跪在他身前,为他整理托加上的褶纹。那个叫尤尼斯的姑娘暗恋着他,她着迷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似乎没有留意。与之相反,他对着维尼奇乌斯微笑着,开始引用起塞涅卡那句关于女人性格的名诗:“女人是没有羞耻心的动物……”接着,他用一只胳膊搂住维尼奇乌斯的肩,领着他从涂油膏室走到餐厅。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在涂油膏室里的左后方,那两个希腊姑娘,两个弗里吉亚姑娘,还有那两个努比亚人开始清理装香料和香油的罐子。然后,那两个高大的浴室仆役从遮挡冷室的层层帷幔中探进头来。
“嘘!”一个仆役发出轻轻的嘶声。
两个希腊姑娘中的其中之一,两个弗里吉亚姑娘,还有那两个努比亚姑娘立刻轻快地蹦跶起来,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在一个个热气朦胧的浴室里,奴隶们白日里短暂的嬉戏玩乐时光就要开始了。对于这种事,管家从来没有干涉过,因为他自己也经常参与其中。佩特罗尼乌斯对此也略知一二,但是作为一个通晓世故,人情练达的人,以及一个不愿惩罚下人的主子,他对这种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的。
此刻,留在涂油膏室里的只剩下了尤尼斯,她仔细听了一会儿,往蒸气室方向的欢声笑语渐渐消退。随后,她搬起佩特罗尼乌斯刚才坐过的板凳,在他的雕像旁,将镶有象牙和琥珀的凳子放了下来。
涂油膏室里满是香气,阳光反射在铺设于墙壁的各色大理石上,照亮了整个房间。
尤尼斯踏上凳子,等到她的脸和雕像的头部齐平时,她往脑后甩了甩她那一头明亮的金发,并张开双臂,圈住大理石的脖颈。接着,她把玫瑰般红润的娇躯贴上苍白的雕像,开始亲吻佩特罗尼乌斯冰冷的石头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