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体冷却得足够舒坦了。他们走进涂油膏室。然而到了这里之后,年轻人发现他要考虑的事情变成了别的。就在刚才,一群奴隶姑娘们向他围拢了过去。她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在那里等着沐浴者。她们中间有两个努比亚(非洲东北部一古国,大概位置在今天的苏丹北部和埃及南部的沿尼罗河一带。)人,那两人黝黑的身躯如同打磨过的黑檀一般发亮,她们开始将芬芳无比的阿拉伯香油缓缓抹上他们的肌肤;还有两个擅长梳各式发型的弗里吉亚(小亚细亚中部的一古代地区,位于今天的土耳其中部。)人,这二人的双手和双臂就像蛇一样灵巧柔韧,她们头上插满了梳子,手上拿着用金属片打磨成的镜子;此外,还有两个来自科斯岛(希腊爱琴海一岛屿。)的希腊人,她们就像一对女神,美得夺人心魂,正等待着为他们穿上衣服,按照时兴的打衣褶的方式为他们穿上托加(只有罗马男性公民有权穿戴的日常装束。它是由一块厚羊毛布做成的宽外袍,托加裹在身上,下摆宽松地垂下,肩膀上则形成复杂的褶皱。托加镶边表示穿戴者的身份地位。托尼是穿在托加内的装束。)。
“雷神宙斯啊!”玛尔库斯.维尼奇乌斯感叹道,“你挑出来的人可真是美!”
“我重视菁华更胜数量。”佩特罗尼乌斯说。“我在罗马的家奴总数不过区区四百。只有暴富的生意人,以及刚刚发达的野心家才需要那么多的仆人近身服侍。”
但是维尼奇乌斯此时正忙着,忙着去嗅闻缭绕在香喷喷的年轻女人们间的香气。“连红铜胡子都没有这么多的美人儿,或者是用这么多的美人去招待他的客人。”
佩特罗尼乌斯随和地,优雅且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是我的外甥。再者,我没有巴苏斯那么吝啬,也不像奥路斯.普劳提乌斯那样,是个守财奴。吝啬和美德是享乐的敌人。”
听到后一个名字,小玛尔库斯马上把那两个科斯岛姑娘给忘了。
“你怎么想到说起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征服过不列颠,其后在罗马享受过小凯旋式。)的呢?”他兴冲冲地问。“你知道吗?我在城墙外几里远的地方伤了手臂,在他家养了十几天的伤。我受伤的时候他正好经过,因为一场愚蠢的事故,我的一只胳膊断了,疼得不行,于是他把我带回了家。他的奴隶医生墨里翁把我给治好了,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哦?你不会是爱上彭波尼娅(奥路斯.普劳提乌斯之妻。信奉基督教。)了吧,嗯?哎呀呀,那该是个怎样的错误啊!她不仅贤良淑德,而且年岁渐长。我可想不出比这两者更没趣的结合了!噗!”
“不,不是彭波尼娅!”维尼奇乌斯龇牙咧嘴地叫道。
“那是谁?”
“我也希望我能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是叫吕基娅呢还是叫卡琳娜。她是个吕基亚(在今天的波兰地区。)人。所以在家里,人们都称她为吕基娅。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蛮族人名字,叫卡琳娜。那一家子很奇怪,他们家里有各种各样的仆人和侍从,家中也像蜂巢一样熙攘忙碌,可是又像苏比亚克(距罗马40英里左右的一处荒地。)里一个个吓人的墓地一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庄严肃穆。我也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家里还住着一位女神的。有一天,天色刚刚破晓时,我在屋外看到她在喷泉中沐浴的情景,我发誓阳光恰巧透过了她的身体。我琢磨着,这是什么呢?从浪花中诞生的阿弗洛狄忒吗?我觉得,随着黎明的日出,她会在我的面前消失不见,就如同晨曦那样。从那之后,我只匆匆见过她两次。也是从那之后,我的内心便再也无法平静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在乎罗马能给我什么。我不要女人,不要黄金,不要科林斯的铜像,不要琥珀和珍珠母,不要琼浆盛宴,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吕基娅!实话告诉你,佩特罗尼乌斯,我渴求着她,就和摩耳甫斯渴求着普绪刻(爱神厄洛斯之妻。)一样。每天每夜,除了她,我什么都不想。”
“倘若她是个奴隶,那就把她买下来呗。”
“她不是奴隶。”
“那她是什么人?普劳提乌斯的获释奴吗?”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是个奴隶,那她又怎么获释呢?”
“见鬼的,她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好像是某个国王的女儿,或者差不多的情况吧。”
“嗯,接着说。”佩特罗尼乌斯头一次显示出他的兴趣。“什么国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