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部-4

漂亮朋友[电子书]

她懊恼地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渐渐走远的杜·洛瓦。她不断地挣扎着,想把他赶出自己的思绪。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偏偏不是她苦苦期盼的上帝,而是杜·洛瓦那抹拳曲的小胡子。

一年以来,她每日每夜都要忍受着这种折磨,坐立不安,夜不能寐。而且,这种痛苦越来越强烈。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网中的母兽,被捆绑着,丢到杜·洛瓦这只可怕的公兽旁边。而他仅凭嘴角的两撇胡子和那双迷人的眼睛就将她彻底征服,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尽管此时置身教堂,上帝近在眼前,瓦尔特夫人却觉得自己比在家中更脆弱、更加六神无主。她再也无心祈祷,心里只想着杜·洛瓦。他的转身离去,让她心碎欲裂。即使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瓦尔特夫人还是强迫自己祈求上帝的救助。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就此沉沦。她的嘴里念念有词,耳边回荡的却是杜·洛瓦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瓦尔特夫人知道自己完了,再怎么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可是她仍然不想放弃。伤心绝望的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但凡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大喊大叫,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瓦尔特夫人这时也感觉自己快要从椅子上倒下;她四肢抽搐,尖叫着跌落在椅子中间。

有人快速朝这边走来。瓦尔特夫人回头一看,是位神甫。她连忙爬起来,跑过去,双手合十,结结巴巴地说道:“哦!救救我吧!请您救救我吧!”

神甫停下来,惊讶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夫人?”

“救救我!可怜,可怜我吧!如果您不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神甫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他又问了一遍:“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眼前这位神甫年轻高大,体形有些臃肿,脸圆圆的,上面的肉直往下掉,嘴边的胡须被精心修理过,周围隐约留下一圈黑色的痕迹。他是一位副本堂神甫,经常出入城里富人区的女教徒家。

“请接受我的忏悔吧,”瓦尔特夫人说,“帮帮我,支持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神甫回答道:“我每个星期六的下午三点到六点会在这里聆听人们的忏悔。”

瓦尔特夫人紧紧拽住他的手臂,连声央求道:“不!不!不!您得马上听!马上!必须这么做!那个人就在这里!在这间教堂里!他在等我!”

“谁在等您?”神甫问道。

“一个男人……他会毁掉我的……他老是缠着我……如果您不救我……我就无法摆脱他……我太脆弱……太脆弱了……”

瓦尔特夫人跪倒在神甫面前,泣不成声:“啊,神甫,可怜,可怜我吧!看在主的份上,救救我吧!”

她拉住神甫的黑袍,不让他离开。神甫神情慌张地望了望四周,生怕哪个不怀好意的人或者伪善之徒看到这一幕。

最后,他意识到抽身离开是不可能的。

“起来吧,我正好带着告解室的钥匙。”

神甫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串钥匙。他挑了一把快速向告解室走去。教堂里,一间间木制的供人们忏悔的告解室如同人类灵魂的垃圾箱,装满了善男信女们的罪恶。

神甫打开中间一扇门走进去,随即把门关上。瓦尔特夫人连忙冲到旁边的小房间里,怀着无比虔诚和希望,喃喃说道:“神甫,保佑我吧。我是一个有罪之人……”

杜·洛瓦围着祭坛转了一圈,然后沿着教堂左边的小厅,向门口走去。半路上,他碰到了刚才那位胖胖的秃头先生。此人的步伐还是那么不慌不忙。杜·洛瓦不由地纳闷起来:“这老头总是在这里晃来晃去,究竟想干什么?”

老头也放慢了脚步,盯着杜·洛瓦,看样子是想和这位年轻人攀谈几句。只见他走向前,打了声招呼,然后彬彬有礼地问道:“请原谅,先生。请问这座教堂建于什么年代?”

杜·洛瓦回答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至少也得有二十到二十五年的历史吧。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儿。”

“我也是。以前从没见过这家教堂。”

听他这么一说,杜·洛瓦一下子来了兴致:“您好像参观得很认真,很仔细啊。”

对方解释道:“我不是来参观的,先生。我夫人约我来这儿见面,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老头没有再说下去。过了半晌,他又说道:“外面真热!”

杜·洛瓦打量着他,觉得他面貌和善。突然,他觉得他很像弗雷斯蒂埃。

“您是外省人吧?” 杜洛瓦问道。

“是啊,我是雷恩人。您呢,先生?您是因为好奇才进来的吗?”

“不,我在等一位女士。”年轻的记者说道,然后和老先生告辞,微笑着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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