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栖逸第十八

世说新语[电子书]

  南阳翟道渊与汝南周子南少相友①,共隐于寻阳②。庾太尉说周以当世之务③,周遂仕,翟秉志弥固④。其后周诣翟,翟不与语。

  【注释】

  ①翟道渊:翟汤,字道渊,南阳(今河南南阳)人。隐居不仕,屡辞征聘,人称卧龙。

  汝南:郡名,治在今河南汝南。

  周子南:周邵,字子南,汝南人。少与翟汤共隐于寻阳,后为庾亮所举,官至西阳太守。

  ②寻阳:郡名,治在今江西九江市西。

  ③庾太尉:庾亮。

  说:劝说、打动别人。

  ④秉志:坚守自己隐居不仕的志趣。

  弥:更。

  【评析】

  翟汤与周邵是少年时的好朋友,一起隐居在寻阳。周邵在庾亮的劝说下出仕做官了,翟汤则坚持自己的志趣。后来周邵去拜访翟汤,翟汤却不再同他说话,从此两人成了陌路人。这则记载与割席断交的故事类似。

  十

  孟万年及弟少孤①,居武昌阳新县。万年游宦②,有盛名当世。少孤未尝出,京邑人士思欲见之,乃遣信报少孤曰:“‘兄病笃。’狼狈至都。时贤见之者,莫不嗟重。因相谓曰:‘少孤如此,万年可死。’”

  【注释】

  ①孟万年:孟嘉。

  少孤:孟陋,字少孤,孟嘉之弟。布衣蔬食,口不言世事,独来独往,博学多通,注《论语》。

  ②游宦:外出做官。

  【评析】

  孟嘉外出做官,在当时有很大的名声。孟陋没有离开家到外面去过,京城里的名流想见他,就派人送信给孟陋说:“令兄病重。”孟陋就匆忙地赶到京城,当时见到他的贤达无不赞叹敬重。可见魏晋士人对有才学者是何等的敬重。

  十一

  康僧渊在豫章①,去郭数十里精舍②。傍连岭,带长川,芳林列于轩庭③,清流激于堂宇。乃闲居研讲,希心理味④。庾公诸人多往看之,观其运用吐纳⑤,风流转佳⑥。加处之怡然⑦,亦有以自得⑧,声名乃兴。后不堪,遂出。

  【注释】

  ①豫章:郡名,治在今江西南昌。

  ②郭:外城。

精舍:僧人诵经修持的地方。

  ③轩庭:长廊庭院。

  ④希心:潜心,专心。

  理味:研究体会。

  ⑤运用:指灵活多变地利用。

  吐纳:吐故纳新,古人修炼养生之术,吐出污秽之气,吸入清新之气。

  ⑥风流:风度神采。

  转:更加。

  ⑦加:加上。怡然:和悦愉快的样子。

  ⑧自得:自威得意,自在。

  【评析】

  康僧渊在豫章离城几十里的地方造了一所精舍,旁边连着山岭,四周环绕着河流,长廊庭院里布满花草林木,清澈的流水在厅堂屋宇周围激荡。他悠闲地住在这里研习讲论佛理,潜心体味佛理。庾亮等人常去看他,观察他运气吐纳的养生之术。后来康僧渊终于不能忍受外来的干扰,不得不离开这里。

  十二

  戴安道既厉操东山①,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②。谢太傅曰③:“卿兄弟志业④,何其太殊?”戴曰:“下官不堪其忧,家弟不改其乐⑤。”

  【注释】

  ①戴安道:戴逵。

  厉操:磨练节操。

  东山:在今浙江嵊县。

  ②其兄:戴逵之兄戴逯,字安丘,官至大司农。

  式遏(è恶):指为国立功。语见《诗·大雅·民劳》:“式遏寇虐,僭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③谢太傅:谢安。

  ④志业:志趣事业。

⑤不堪其忧、不改其乐:语出《论语·雍也》:“贤哉回也!不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评析】

  戴逵出仕,而其兄戴逯隐居。谢安问戴逵原因,戴逵引用孔子赞弟子颜回的话,用以自嘲自己经不起忧苦,所以要出仕当官;而其弟戴逵则安贫乐道,所以隐居不仕。

  十三

  许玄度隐在永兴南幽穴中①,每致四方诸侯之遗②。或谓许曰:“尝闻箕山人③,似不尔耳④。”许曰:“筐篚苞苴⑤,故当轻于天下之宝耳⑥。”

  【注释】

  ①许玄度:许询。

  永兴:县名,故址在今浙江萧山西。

  幽穴:很深的山洞。

  ②致:招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