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的妻子才能笨拙而性格倔强，对钱财贪得无厌，还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王衍很不满意她的行为，但又制止不了她。王衍的同乡人幽州刺史李阳是京都有名的大侠，就像汉代的楼护那样，郭氏很怕他。王衍屡次劝谏郭氏无效，就说：“不只是我说你不能这样，就连李阳也说你不可以如此。”郭氏听了才稍微收敛了一点。王衍妻子郭氏与惠帝皇后贾后是表姐妹，故其借中宫之势，刚愎贪戾，连王衍也无奈何，只好借老乡幽州刺史李阳来威慑她。

　　九

　　王夷甫雅尚玄远①，常嫉其妇贪浊②，口味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③，呼婢曰：“举却阿堵物④！”

　　【注释】

　　①王夷甫：王衍。

　　雅：素来，向来。

　　尚：高尚。

　　玄远：指深奥精微的玄理。

②嫉：憎恨，厌恶。

　　③阂：阻碍，阻隔。

　　④举却：拿掉。

　　阿堵：这个，六朝人口语。

　　【评析】

　　王衍是个崇尚玄理的名士，因为厌恶妻子的贪婪污浊，所以口中从来不说“钱”字。妻子想试探他，便命婢女用钱围绕在床边，让他无法下床行走，王衍早晨起床后就叫婢女，说：“拿掉这个东西！”“阿堵物”后成为钱的别称。

　　十

　　王平子年十四、五①，见王夷甫妻郭氏贪，欲令婢路上儋粪②。平子谏之，并言不可。郭大怒，谓平子曰：“昔夫人临终③，以小郎嘱新妇④，不以新妇嘱小郎。”急捉衣裾⑤，将与杖。平子饶力⑥，争得脱，逾窗而走。

　　【注释】

　　①王平子：王澄。

　　②儋：“擔（担）”的古体字。

　　③夫人：指她的婆婆，王衍、王澄兄弟之母。

　　④小郎：指小叔子。

　　新妇：当时已婚妇女的自称。

　　⑤裾：衣服的大襟。

　　⑥饶力：指力气大。

　　【评析】

　　王衍妻子除了贪梦之外，还很凶悍。王澄十四、五岁时看到王衍妻子郭氏想让婢女到路上去担粪，就去劝谏她，郭氏听了大怒，对王澄说：“过去老夫人临终时把你托付给我，而没有把我托付给你。”就抓住王澄的衣襟准备拿杖打他。王澄力气大，挣扎脱身，跳窗逃跑了。

　　十一

　　元帝过江犹好酒①，王茂弘与帝有旧②，常流涕谏。帝许之，命酌酒一酣，从是遂断③。

　　【注释】

　　①元帝：晋元帝司马睿。

　　②王茂弘：王导。

　　有旧：旧相识，老交情。

　　③酣：酒喝得很痛快。

　　【评析】

　　晋元帝听从王导劝谏，痛饮一番后即戒酒，像这样的皇帝实在少见。

　　十二

　　谢鲲为豫章太守①，从大将军下至石头②。敦谓鲲曰：“余不得复为盛德之事矣③！”鲲曰：“何为其然？但使自今已后④，日亡日去耳⑤。”郭又称疾不朝，鲲谕郭曰⑥：“近者明公之举，虽欲大存社稷⑦，然四海之内，实怀未达⑧。若能朝天子，使群臣释然⑨，万物之心⑩，于是乃服。仗民望以众怀，尽冲退以奉主上⑾，如斯则勋侔一匡⑿，名垂千载。”时人以为名言。

　　【注释】

　　①豫章：古郡名，即今江西省。

　　②大将军：王敦。石头：石头城。

　　③不得复为盛德句：指不再为皇上效力。

　　④已后：以后。

　　⑤日亡日去：指一天又一天，渐渐淡忘过去。

⑥谕：劝告。

　　⑦大存社稷：指用力保存社稷。

　　⑧实怀：实际用意。怀，用意，心意。

　　⑨释然：指疑虑消除。

　　⑩万物：指万从，众人。

　　⑾冲退：谦和退让。

　　⑿侔：相等。

　　一匡：指辅佐王室，匡正天下。

　　【评析】

　　王敦称病不去朝见晋元帝，谢鲲劝告说：“近来你的举动虽然是想尽力保存国家社稷，但你的真实心意并未表达出来。如果你能去朝见天子，让群臣的疑虑消除，万众之心就会敬服你。倚靠百姓的愿望顺从众人的心意，竭尽谦和退让的态度来奉侍主上，这样你就可一匡天下，名垂千古了。”王敦一直有异心，但谢鲲却敢于直谏，所以当时人都认为他的话是至理名言。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