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休爱好射野鸡，到了射猎的季节，就早出晚归地去狩猎。臣子们都加以劝阻：“这是小东西，哪里值得过于入迷？”孙休说：“虽然是小东西，但它有节操超过一般人，我所以喜欢它。”据记载，孙休在位时锐意典籍，欲毕览百家之事，只有在射雉时才放下书。

　　五

　　孙皓问丞相陆凯曰①：“卿一宗在朝有几人②？”陆曰：“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皓曰：“盛哉！”陆曰：“君贤臣忠，国之盛也；父慈子孝，家之盛也。今政荒民弊③，覆亡是惧，臣何敢言盛！”

　　【注释】

　　①孙皓：三国吴未代君主。

　　陆凯：字敬风，三国吴郡吴（今江苏苏州）人。与陆逊同族。官至左丞相。

　　②在朝：指在朝为官。

　　③荒：荒废。

　　弊：疲困。

　　【评析】

　　孙皓问丞相陆凯：“你们家族在朝廷当官的有几个人？”陆凯说：“两个丞相、五个侯爵，十多个将军。”孙皓说：“真兴旺啊！”陆凯说：“国君贤明，臣下忠诚，是国家的兴旺；父母慈爱，儿子孝顺，是家庭的兴旺。如今政务荒废，民众疲困，恐怕国家有覆亡的危险，我怎么敢说兴旺呢！”孙皓是个暴虐的君主，但陆凯仍然敢于强谏，气节过人。

　　六

　　何晏、邓飏令管辂作卦①，云：“不知位至三公不②？”卦成，辂称引古义，深以戒之。飏曰：“此老生之常谈。”晏曰：“知几其神乎③，古人以为难；交疏而吐诚④，今人以为难。今君一面，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⑤’。《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⑥！’”

　　【注释】

　　①管辂（lù路，209－256）：字公明，平原（今山东平原西南）人，官至少府丞。幼好天文，通《周易》，为三国魏术士。

　　②三公：太尉、司徒、司空的合称。此指与三公官位相当的高官。

　　③知几其神乎：语见《周易·系辞下》，意思是预知细微征兆之理就能达到神妙境界。几，细微，征兆。

④交流：交情疏远。

　　吐诚：吐露真诚。

　　⑤明德惟馨：语见《左传·僖公上》引《周书》：“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意思是祭祀所用的谷物不一定香，只有君王完美的德行才能芬芳远播。

　　⑥中心藏之两句：见《诗经·小雅·桑》。意思是思念之情藏心里，没有一天忘记。

　　【评析】

　　何晏荐举邓飏为官，但邓飏为人好货，是个贪官。管辂借卦象称引古义以戒之，被邓飏视之为老生常谈，而何晏倒是体会其苦心，引经据典以示衷心铭记之意。卜卦之后十余日，何晏、邓飏果然被司马氏所诛。

　　七

　　晋武帝既不悟太子之愚①，必有传后意②，诸名臣亦多献直言。帝尝在陵云台上坐③，卫瓘在侧，欲申其怀④，因如醉跪帝前，以手抚床曰：“此坐可惜！”帝虽悟，因笑曰：“公醉邪？”

　　【注释】

　　①太子：司马衷。

　　②传后意：指武帝死后将帝位传给太子的心意。

　　③凌云台：台名，故址在今河南洛阳东。

　　④怀：想法，心意，指规劝武帝废太子之意。

　　【评析】

　　晋武帝对太子的愚痴毫无察觉，诸位名臣虽然多直言进谏，但武帝还是打定主意要将帝位传给他。武帝曾在陵云台上坐，卫瓘陪在旁边想要申说他自己的心意，便像喝醉似地跪在武帝前，用手抚摸武帝的坐榻说：“这个座位多么可惜啊！”武帝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不为所动，所以笑着说：“你喝醉了吗？”

　　八

　　王夷甫妇①，郭泰宁女②，才拙而性刚，聚敛无厌③，干豫人事④。夷甫患之而不能禁。时其乡人幽州刺史李阳⑤，京都大侠，犹汉之楼护⑥，郭氏惮之。夷甫骤谏之⑦，乃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卿不可。”郭氏小为之损⑧。

　　【注释】

　　①王夷甫：王衍。

　　②郭泰宁：郭泰，字太宁，太原（今属山西）人。官至相国参军。

　　③聚敛：搜刮财物。

　　无厌：不满足。厌，满足。

　　④干豫人事：强行干涉他人之事。

　　⑤李阳：字景祖，高平（今山东巨野南）人。官幽州刺史。

　　⑥楼护：字君卿，西汉齐（治所在今山东淄博）人，官至天水太守。

　　⑦骤：屡次。

　　⑧小：稍微。

　　损：收敛。

　　【评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