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俄国对日本的不友好态度，无论是军事上的还是外交上的，都已直接被日本帝国政府所误导与误用的政策火上浇油了。这一强化物是什么？就是英日同盟。这个同盟刚一缔结时，我就对英国朋友说，该同盟将要破坏远东的和平。当然，我毫不怀疑英国和日本在签订这一协约时都抱有美好的愿望，可是任何人，只要他心平气和地审视此事，就必定承认，英日同盟的直接结果，是不仅将两个极为讨厌的道德因素引入了对远东怀有兴趣的国家政策与国际关系之中，而且将其强化了十倍——这两个道德因素就是嫉妒与猜疑。这就是我要说英日同盟是一个破坏了远东和平的同盟的原因。事实上，英日同盟也是一次破坏，破坏了对远东感兴趣的欧洲国家之间团结与友情的行动。因此，任何以公平无私的观点看待此事的人都将发现，英日两国对此同盟负有责任的政治家是一些应受到严谴的罪人。他们的判断能力欠缺到以致于要犯罪的程度。不管怎么说，对于日本民族来讲，英日同盟是日本与欧洲各国开始接触以来，那些当权的日本政治家所走下的最具灾难性的一步棋，如果没有这个英日同盟，俄国在军事上和外交上不仅对于日本和在朝鲜的日本人，而且对于中国和满洲的中国人的态度，都将十分不同。事实上，如果没有英日同盟，满洲问题就很容易解决。

“日本人民，只要他们心平气和地观察一下诸事，就必定会发现，英日同盟的缔结无异于向世界表明，日本民族要去介入欧洲政治，要去参与欧洲各国荒唐而疯狂的‘殖民政治’竞赛。这种竞赛在欧洲各国，不是由其国王和统治者所推动，不是由民族中的精英人士所推动，而是由一帮乌合之众所左右，被那些拥有新式金科玉律，正如我曾说过的、不用欺骗邻居就能占邻居便宜的那种金科玉律的群氓所引导的竞赛。事实上，日本民族正在去加入欧洲各国彼此争斗的疯狂的现代政治竞赛中。

“诚然，没有什么当然的理由可以反对日本民族去参与欧洲政治，并由此变成一个强国——一个真正强大的、盖过全世界的训练有素的帝国主义。我以为，没有什么当然的理由反对日本民族做这一切甚至走得更远些。不过，我要奉劝日本民族的是，如果他们听从了其英国朋友或东京教授们的话，企图通过参与欧洲殖民政治的疯狂竞赛使日本成为世界强国，那么日本民族就像孟子所谓的缘木求鱼者一样，将得不到他们渴望得到的东西。”

请原谅我的这封长信。就此搁笔。

北京，8月24日。

辜鸿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