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种方式,可以英国的兰斯东勋爵和中国的满人铁良为代表。他们既无常识又无学识,只有英雄主义和高贵品格。——这样一种人生活在乱世,要使自己免于疯狂,靠的是变成白痴。他们成了盲目巨人,有力量却没有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智慧。但他们是道德上的巨人,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是一种“真正”的力量,一种道德力量。人们指责卡莱尔,说他不道德,因为他崇拜强力,殊不知所有“真正”的力量都是道德的——是一种道德力量。所有真正的力量都具有建设性,因而是道德的。而假的或虚伪的力量,虽貌似强大或自以为强大,其实虚弱不堪,就像那“看上去像钢的涂色石膏”一样——一旦付诸检验,会立马败北。它具有破坏性,因而是不道德的。所有真正的力量之所以具有建设性,是因为它总是力求建立秩序,即使在进行破坏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必要的破坏正是为了建设,——所有真正的力量所从事的破坏,都只是为了建设——为了建立秩序真正的军国主义甚或战争,即真正的武力,并不是不道德的,但是,侵略主义或假军国主义,比如欧洲目前建造无畏战舰的竞赛,不惜浪掷金钱维持那些穿红色硬领制服的人们(指军人——译者)无度的消费来保证“和平”;这种侵略主义或假军国主义,在中国,正如我们知道的,它意味着捍卫各种条约中的“神圣权利”,意味着不惜浪掷金钱前来拜见已故皇太后,向她表示“真诚的友谊”,不是吻她的双颊或握她的手,而是在她的面前,在她那些扬子江岸饥饿的人民面前,把无畏战舰开来开去,耀武扬威。我说过,侵略主义,比如现代欧洲的假军国主义,不是真正的武力,而是腐朽的酿乱力量,它是不道德的。古斯塔夫·阿道弗斯(Gustavus Adolphus)、奥立瓦·克伦威尔和腓特烈大帝的真正军国主义,都不是不道德的。因为这些军国主义带来的结果,正如我们知道的,是持久的和平,对于欧洲人民来说,是一个更好的社会秩序和繁荣局面。但是,路易·拿破仑的侵略主义或假军国主义则不道德,其结果是一场大毁灭和巴黎公社的出现。约瑟夫·张伯伦的侵略主义或假军国主义也是不道德的,其结果并未带来和平与繁荣,而带来的是鼓吹妇女参政的那些女人,她们尖声叫喊并与英国警察搏斗。海军上将阿列克谢耶夫(1843—1909,俄国东亚舰队总司令——译者)的侵略主义,连上海人也该知道,它带来了——不说别┑摹—起码是给上海带来了贸易萧条和一段难熬的岁月。——原注。
盲目的力量——像兰斯东勋爵和满人铁良那样的人的无知无识的力量——是一种巨大的真正的道德力量。因为他们能够克己。孔子的一个弟子曾请教他何为真正的道德生活(仁),孔子回答说,就是“克己复礼”。因此,中国的端王及其拳民,以及英国那些鼓吹妇女参政的女人们所具有的那种狂热或高贵的疯狂,虽然是真实的力量,却并非是健全可靠的力量,因为他们不能充分地克制自己。在此,我可以顺便说一说,北京和外地的那些贫苦的满族家庭妇女——还可捎上日本妇女——所有这些高贵的妇女,处于无政府混乱时代,为了尽力保持她们的高贵品质,甚至比英格兰那些主张妇女参政的妇女遭受到更加残酷的迫害。但是我们中国的妇女,特别是满族妇女和日本妇女辜鸿铭始终认为日本文明是真正的儒家文明,日本妇女是真正的中国式妇女。却没有尖声叫喊去跟警察搏斗。她们只是以苍白的面容,倦怠的双眼,和凹陷的两颊做沉默的抗议。当一个生人从旁经过并试图与她们搭话的时候,这些苍白的面孔因太疲倦而失去骄傲,因太悲哀而不再美妙,她们以无声的尊贵移开目光,转身走开:
她转身凝视地上,
面容丝毫不为埃利阿斯的话所打动,
俨然一块坚硬的燧石或马尔佩斯山上的大理石原文如下:
Illa solo fixos oculos aversa tenebat,
Nec magis incepto vultum sermone movetur,
Quam si dura silex aut stet Marpesia cautes.。
任何一个想要了解中国义和团运动狂热风暴的英国人,都应该到北京或南京贫苦的满族聚居区去走一走,看看那里本该成为最优秀的高贵妇女们所遭受到的摧残,如果他有些头脑,起码还有一点点高尚的人性,那么,他就会自愧无颜,悔不该谈论什么汉人或满人穷凶极恶,魔鬼无情之类混活了。简而言之,这些汉族和满族妇女,还有日本妇女,由于她们确实坚强,具有真正的道德力量,拥有孔子所讲的古代自尊的人们那种克己和沉静,所以,她们比英格兰那些尖声叫喊并与警察搏斗的现代妇女、那即使和她们遭受到同样的苦难、也必定没有她们坚强的妇女更有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