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登先生,’我说,‘你和我总得打打交道。羊群用来装点风景,给人提供八美元一套的棉布衣料都挺不错,可要是作为餐桌和火炉边闲聊的同伴,它们就只能和五点钟的出渣工一样让人讨厌。要是你有一副纸牌,或是一套巴棋戏巴棋戏:起源于古代印度的25点游戏的一种棋类游戏。的棋盘棋子,或是其他的什么游戏,就拿出来,让我们来比试比试。我得做点要动脑筋的事情,就算是要绞尽脑汁也无所谓。’”
“这位亨利·奥格登可是个不同寻常的农场主。他戴着不止一个戒指,一块大金表,领带打得很仔细。总是显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夹鼻眼睛擦得亮闪闪的。我在玛斯克齐见过一个因为杀了六个人而被判以绞刑的歹徒,长得和他像极了。可我在阿肯色州也认识一个牧师,简直就像是他的兄弟。我才不在乎他长得像谁;只要有个伴能聊聊天,管他是神圣的圣徒还是迷失的罪人——只要不是羊就行。”
“‘好吧,圣克莱尔,’他放下正在看的书说,‘我想一开始你一定会觉得很寂寞。我不否认我也觉得生活很单调。你肯定你把羊都关好了,不会跑出去吗?’”
“‘关得就像一个百万富翁谋杀案的陪审团一样密不透风,’我说,‘而且在它们需要我的看护之前我就会回去了。’”
“于是奥格登找出一副纸牌,我们玩起了卡西诺纸牌游戏卡西诺:一种由二至四人玩的纸牌戏,玩时桌子上的牌要和手中的牌相配。。过了五天五夜的牧羊生活,这会儿简直就像是在百老汇狂欢。当我摸到了大牌,我兴奋得简直就像是在三一节三一节:复活主日,圣灵降临节后的第一个星期日。那天中了一百万一样。奥格登也显得放松了一些,讲了个关于普尔曼式火车普尔曼式火车:指由19世纪美国发明家普尔曼设计的豪华型列车车厢。车厢里一位女士的故事,惹得我足足笑了五分钟。”
“这说明生活里的事可真是说不准。一个人要是见得太多了,就算是碰上了损失三百万美元的火灾或是乔·韦伯,或是见到了亚得里亚海,也准会不屑一顾。可要是让他放一段时间的羊,他就准会对着《今晚没有宵禁》笑断肋骨,或是跟太太们津津有味地玩纸牌游戏。”
“没过多久,奥格登拿出一瓶波旁威士忌酒波旁威士忌酒:由不少于51%的玉米与麦芽和黑麦浆发酵后蒸出的威士忌酒。于是羊群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还记得大约一个月前报纸上登的一起火车劫案吗?’他说,‘列车长的肩部中枪,大约一万五千美元的现金被抢走。据说这都是一个人干的。’”
“‘好像看到过,’我说,‘不过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富有同情心的德克萨斯人压根儿就不会放在心上。他们逮住那个强盗了吗?’”
“‘他逃跑了,’奥格登说,‘我刚刚在今天的报纸上看到,警察已经追踪到这一带地方来了。好像说是盗贼抢走的都是埃斯皮诺萨市第二国家银行第一批发行的钞票。因此他们跟着钞票流散的线索一路追到这儿来了。’”
“奥格登又倒了一点波旁威士忌酒,然后把酒瓶推到我面前。”
“‘我想,’我又喝了一小口上等的美酒,说道,‘一个火车盗贼跑到这样的地方来暂避风头也不是个坏主意,’我说,‘牧场可是最理想的地方。谁会想到能在这样满是羊群、鸟儿欢唱、野花盛开的地方找到凶残的罪犯呢?顺便问一句,’我打量了奥格登一下,说道,‘报纸上提到这个单枪匹马的暴徒的模样了吗?提到他的面部轮廓、身高、体形、假牙或是衣服款式之类的特征了吗?’”
“‘哎,什么都没有,’奥格登说,‘他们说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因为他总是戴着面具。不过他们知道这个火车劫匪名叫布莱克·比尔,因为他总是单独行动,还在快车上掉了一条手帕,上面有他的名字。’”
“‘是这样,’我说,‘我赞成布莱克·比尔躲进牧场里。我猜他们肯定抓不着他。’”
“‘抓到了他可有一千美元的赏金。’奥格登说。”
“‘我可不需要那种钱,’我盯着牧场主的眼睛说,‘你付给我的十二元就足够了。我需要休息一下,等攒够了车费就去德克斯卡那德克斯卡那:美国阿肯色州西南部的一个城市。看我寡居的母亲。要是布莱克·比尔,’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奥格登,接着说,‘来到这一带地方——嗯,大概在一个月以前——买下一个小牧场,还——’”
“‘住口,’奥格登从他的椅子里站了起来,露出一脸凶相说,‘你是在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