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龙多苏醒过来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突然,那位博洛尼亚来的修士冲了进来,一边可怕地叫喊着,一边挥舞着一把荆条,把他痛打一顿。
费龙多既无力招架,也不能还手,只有哭喊并不停地问:“我是在哪儿呀?”
“你是在炼狱里。”那修士回答。
“什么?那么说我已经死了?”
“你当然已经死了!”
费龙多又突然为自己、为妻子、为孩子大哭起来,并胡言乱语地说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修士给他拿来一些吃的喝的东西来。“怎么,死人也吃东西吗?”费龙多惊叫。
“对,死人也吃东西。我给你拿来的这些东西是你生前的妻子做的。她今天早晨把这些吃的、喝的东西送到教堂,是为你灵魂的安息做弥撒用的,天主命令把这些东西摆放在你的面前,供你享用。”
“噢,让天主保佑她吧!我死前非常爱她,整夜地搂着她,不停地亲吻她——此外,当我感到有强烈欲望时,也跟她干点儿别的。”说完这番话,他就开始起劲地吃喝起来。但他似乎觉得那葡萄酒的味道不大好。“该死的,她没把墙边那桶好酒拿给神甫!”
他吃完饭,修士拿起那把荆条,又把他痛打一顿。
“嗨,你为什么这么打我呀?”费龙多大哭大喊地问。
“你每天要挨两次打;天主这样说的。”
“为什么?”
“因为你嫉妒,但你妻子却是这一带最贤惠的女人。”
“你说得太对了,”费龙多叹息说,“而且是最可爱的女人。她是一个真正亲爱的人。但是我从不知道天主不喜欢嫉妒的男人,否则我是不会嫉妒的。”
“你本应在阳间的时候就认识到这一点并改正你的毛病。如果你再回到阳间,切记我现在对你的抽打,再永远也不要嫉妒了。”
“死人还能回到阳间吗?”
“能,如果天主愿意的话。”
“哦,”费龙多说,“如果我能回去,我将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我永远不打她,不骂她,除了这次为今天早晨她给我送来的这种糟糕的葡萄酒。她也从未给我送一支蜡烛来,我怎么能在黑暗中吃东西呢?”
“她的确送来一些蜡烛,但在为你做弥撒时全给点完了。”
“好吧,我希望你说得对。如果我回到阳间,我一定让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这样抽打我?”
“我也是个死人,”修士说,“我是撒丁岛人。我的主人是个嫉妒心强的人,因为我总是鼓励他的嫉妒心,所以天主惩罚我,让我来给你送吃的、喝的,并抽打你,直到他对你我二人做出安排。”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吗?”
“这里有成千上万你我这样的死人,但你看不见他们或听不到他们说话,他们也看不见你,听不到你说话。”
“我们离自己的家乡有多远?”
“有多远?两倍距离到那儿,四倍距离回来,然后继续无限翻番。”
“啊!那真是太远了!我觉得我们现在一定是在这个世界之外吧!”
像这样的讨论和抽打持续了十个月。在此期间,费龙多就被这样关押着;也是在此期间,院长大着胆子经常去访问那位美丽的夫人,最快乐地享受她的恩爱。但是所有好事都结束了:夫人怀孕了,她一发现就告诉了院长。他们两人都想到,必须立即把费龙多从炼狱放回来,让他复活(回到她的身边),这样她就可以说,她是跟费龙多怀孕的。
那天夜里,院长去了费龙多的囚室,把他叫出来,以一种伪装的声音对他说:“费龙多,你应该高兴了。天主下令,让你回阳间去。回到阳间后,你妻子将给你生个孩子,你将给他起名为贝内德托……你将给他起名为贝内德托:院长的话是戏仿天使对泽卡里亚斯(Zacharias)的讲话,泽卡里亚斯为施天主因为你那圣洁的神甫和你妻子的祈祷,出于对圣贝内德托的爱,才将这一恩惠赐予了你。”
费龙多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这真是太好了,”他说,“愿天主保佑老天爷、保佑院长、保佑圣贝内德托、保佑我那像香甜可口的小糖果小爱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