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妙。”他说,“想得巧,不过,反过来是不是也对呢?既然你比我勇敢,我是不是就比你胆小呢?”
这个荒诞的推理使我们仰天大笑。他下到了甲板上,把步枪靠住栏杆。刚才打过来的子弹,飞了大约一英里,可现在我们已缩短了一半的距离。他瞄准了,连打三枪。第一枪打到小艇上风五十英尺,第二枪接近小艇,第三枪打出去,舵手一扔舵,身子向船底栽去。
“迎枪而解。”海狼说,“不能打猎手,桨手很可能不会掌舵。我这样一打,猎手就无法既掌舵又开枪了。”
确实如此,小艇马上随风乱晃,猎手忙跑到后面去掌舵。枪声止息了,别的小艇仍枪声不断。
猎手掌舵,小艇再次顺风急行,夜叉号向它冲去,速度起码是它的两倍。一百码之外,桨手把步枪递给猎手。海狼奔到船的中部,从钩子上取下了升降索绳圈,然后在栏杆上搁好枪,瞄准了。那猎手两次放掉舵,想拿枪,却拿不定主意。现在我们和他们并行了,浪花飞溅地靠了过去。
“你!”海狼对那桨手一嗥,“打转!”
绳圈扔过去,砸了个正着,差点把桨手打到海里。可桨手并不服从,望着猎手,听他命令。猎手进退两难。他的枪搁在膝盖上,放舵,取枪,小艇就会一头撞在三桅船上。而且海狼的枪瞄准着他。他明白,没等他拿枪,对手就开枪了。
“转吧。”他朝桨手悄声说。
桨手服从了,转身,放松拉紧的帆索,小艇横了过来。猎手稳住小艇,它在二十英尺以外,跟夜叉号并行。
“收帆,靠拢!”海狼命令。
海狼没放下枪。扔绳索时,那支枪仍在一只手上瞄着。小艇头、尾都系紧之后,两个没有受伤的人准备上船。猎手拾起了他的步枪,好像打算往什么可靠的地方搁。
“放下!”海狼大吼。那猎手扔掉枪,仿佛手被它烫了一下。
两个俘虏上了船,把小艇拉了上来,按照海狼的指示抬了受伤的舵手下到水手舱去了。
“我们的五条小艇要是干得都像你和我这么顺手,我们的人手可就够多了。”海狼对我说。
“你打中的那个人,他,我希望……”美谛的颤声响了。
“伤的是肩膀,”他回答,“不重。凡·伟登老板会疗伤,三四个星期就复元了。”
“但,看样子,那几个人,他怕是治不好了。”他说,指着万王之王号的第三只小艇。我们正对那小艇驶去,现在差不多已跟它并齐了。“那是何辣或老烟枪干的活。我告诉过他们要活人不要死人。但是开枪就想致命,而杀生的快感却极诱人,等你学会打枪就明白了。你有过这样的体验吗,凡·伟登老板?”
我看着他俩干的事,摇摇头,确实血腥。他俩又冲出去,参加另外三只小艇对最后两只小艇的进攻去了。小艇没人管,在波浪里起伏。松垮垮的白帆在风里来回摇晃,叭叭直响。猎手和舵手歪在船底。舵手趴在船舷上,身子半截在艇里,半截在艇外,双臂浸在水里,脑袋晃来晃去。
“别看,美谛小姐,请别看。”我恳求道。她转过头,我很欣慰。
“扎堆去,凡·伟登老板。”海狼命令。
我们靠近小艇群时,枪声已停息,剩下那两只小艇被我们的五只小艇俘虏了。七条小艇挤在一起,等着我们接上船来。
“看!”我忍不住叫道,指着东北面。
烟,又出现了,表明万王之王号来了。
“我在一直盯着它。”海狼不慌不忙。他估计了一下跟雾墙之间的距离,停了一下,体会了一下风吹在脸上的力量。“我们能赶到;不过,我亲爱的老哥已发觉上当了,在火急窜来。瞧!”
烟,猛然大了,又黑又浓。
“我会打败你,老哥。”他一笑,“打败你,我只希望把你那老引擎累垮掉。”
船一停,甲板上下忙乱起来。小艇马上从各个方向往上爬。俘虏一翻过栏杆,马上被我们的猎手押着往前走,到水手舱去。然后我们的水手又往上拉小艇,乱成一团。小艇一拉上来,就往甲板上一搁,也不拴好。最后一只小艇离开水面,在索具上晃荡,船已开动了。所有的帆都升起来,放松帆脚索,准备接风。
必须要快。
万王之王号喷着黑烟,从东北方向扑来。她改变航向,不管其他的小艇,往我们的前方插去。它并不直逼我们。双方的两条路线像在同时画一个角,正在会合;角的顶点就在雾墙边。万王之王号只有先赶到那儿去,才能截住我们,否则就落空了,而夜叉号的希望则是在万王之王号还没有赶到时,冲过那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