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十六缺氧

海底两万里[电子书]

我回到舱里时,差点儿透不过气来。多么难熬的夜晚!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绘。这样的痛苦是无法描述出来的。第二天,我呼吸急促。头疼再加上头昏眼花,我看起来像个醉鬼似的。我的两个同伴也出现同样的症状,有几个船员也不断地喘气。

我们被困的第六天,尼摩艇长嫌用铁镐和铁锹挖得太慢,决定用潜艇把隔在我们和流水之间的冰层压碎。这个人始终保持着镇静和充沛的精力,并用精神力量来克服肉体上的疼痛。尼摩艇长始终在思考、策划和付诸实施。

根据艇长的命令,潜艇减轻了负荷,也就是说,通过改变比重离开了冰层。潜艇浮起来以后,我们就设法把潜艇牵引到按它的吃水线挖的大坑里。然后,往储水舱里灌水,潜艇就开始下沉,嵌入冰坑里。

这时,所有的船组人员都回到舱里,与外界相通的双重门也已经关上。“鹦鹉螺”号搁在不到一米厚、已被探测器钻了上千个洞眼的冰层上。

储水舱的阀门完全打开,100立方米的海水快速涌进了储水舱,“鹦鹉螺”号的重量一下子增加了10万公斤。

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倾听着,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我们把脱险的赌注下在最后一招上。

尽管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过,我很快就听到船体下传出的颤动声。“鹦鹉螺”号垂直向下移动了。冰层崩裂,发出奇特的响声,很像纸张被撕破的声音。“鹦鹉螺”号陷了下去。

“我们穿过去了。”康塞尔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地说。

我没有力气回答。我紧紧地抓住了康塞尔的手,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多亏了不可想象的超负荷,“鹦鹉螺”号像一枚炮弹一样陷入水中,也就是说,犹如炮弹在真空中飞速坠落!

于是,所有的电力都输送到水泵上,水泵立即开始把储水舱里的水排出来。几分钟后,潜艇的下沉被控制住了。压力表的指针很快就显示出潜艇在上升。螺旋桨全速旋转,震得整个船体乃至螺栓都在颤动,潜艇载着我们朝北方快速驶去。

可是,在大浮冰下驶到未冰封的海域还需要多少时间?还得航行一天?在这之前,我恐怕早就死了。

我半躺在图书室的一张长沙发上,喘不过气来。我脸色发紫,双唇发青,官能中断。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已经没了时间概念,肌肉也不能收缩了。

时间就这样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我已经估计不出过了多久。可是,我意识到自己的临终时刻正在开始,我明白自己就要死了……

突然,我恢复了知觉,几丝新鲜的空气渗入了我的肺部。我们难道已经浮上海面了吗?穿过大浮冰了吗?

没有!是尼德和康塞尔这两个忠实的朋友不惜做自我牺牲来拯救我。在一个潜水服的储气罐里还剩下丁点空气。他们自己却没舍得将那么丁点空气呼吸掉,而是留给了我。他们自己也气喘吁吁,却把“生命”一点一滴地注入我的体内!我想把储气罐推开,可他们按住了我的手,就在那几分钟内,我痛痛快快地呼吸了几口。

我把眼睛移向时钟,此时是上午11点。这天应该是3月28日。“鹦鹉螺”号在跟海水搏斗,以每小时40海里的时速在急速前进。

尼摩艇长在哪里?已经死了?他的同伴也和他一起死了?

这时,压力表显示我们距离海面只有20英尺了。只有一层不厚的冰层把我们和空气分隔开来。难道不能把这冰层撞破吗?

应该是可以的!不管怎样,“鹦鹉螺”号将会进行尝试。果然,我感觉到了,“鹦鹉螺”号采取了冲角向上、尾部朝下的姿势。采取这种姿势,只要调动一下储水舱里的水就行了。然后,在大功率螺旋桨的推动下,“鹦鹉螺”号犹如一个力大无比的撞墙锤,向上面的冰层发起攻击。“鹦鹉螺”号渐渐地顶裂了冰层,然后退回来再全速冲上去,一点一点地把冰层撞穿。最后,“鹦鹉螺”号猛力一冲,跃出了洋面,凭借自己的重量把冰层压得四分五裂。

舱盖打开了,可以说是被顶开的。纯净的空气像潮水般涌进“鹦鹉螺”号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