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呛了一下,咳了起来。他喘过气来之后,指着廖莉亚说:
“没有得到家里同意,就跟那个流氓同居;也不问问家里,又跟他离了。现在可好,我们得养活你和一个野孩子,真不像话!”
廖莉亚痛苦地涨红了脸,把头扭开,不让保尔看到满眼的泪水。
“怎么,照你的意思,她应该跟那个寄生虫继续过下去?”保尔问道,他盯着老头儿,气愤得两眼冒火。
“早先就该搞清楚自己嫁的是什么人。”
廖莉亚的母亲阿尔宾娜插嘴了,她强忍住气愤,断断续续地说:
“我说,老头子,你干吗要在外人面前扯这事呢?别谈这事,讲点其他的嘛。”
老头猛地凑到她跟前说:
“该谈什么,我自己知道!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保尔发现,这一家过得并不幸福。老头子总是如此专断,干扰着家中的一切,但是暂时,他又没有什么办法来改变它。
第二天是星期日,保尔从城里回来时,只有达雅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到亲戚家做客去了。保尔走进她的房间。
“你为什么不出去玩玩,散散心呢?”他问达雅。
“我哪儿也不想去。”她低声回答说。
于是保尔问起达雅对家中人的看法。
“我很可怜母亲,”她终于开口说道,“父亲欺负她一辈子,现在她那可怜的儿子又来折磨她,我很可怜她……虽然她并不像爱她的儿子那样爱我……”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一直谈到家里的人快要回来了,保尔还开玩笑地说:
“真奇怪,老头怎么没把你嫁出去?”
达雅惊恐地摆摆手,说:
“我决不嫁人。我姐姐的事我就看够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嫁人!”
保尔笑了笑说:
“你是发誓一辈子也不嫁人了?假如突然有个特棒的小伙子来追求你,换句话说,一个特好的小伙子盯住你,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他们在追求你的时候,都是不错的。”
保尔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缓和的口气说:
“好了,好了。不嫁人也可以过得不错。只是你对小伙子未免太不友好了。幸好我没向你求婚,要不,我真有点下不了台了。”说着,他友爱地用冰冷的手掌抚摸了一下那发窘的姑娘的胳膊。
“像你这样的人,会找另一类型的人。我们这样的人对你们有什么用呢?”达雅回答道。
几天以后,保尔乘火车去了哈尔科夫。在中央委员会,他见到了阿基姆,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保尔要求立刻给他分配工作。阿基姆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保尔,这可办不到。我们这儿有中央医务委员会的决定,上面写着:鉴于保尔·柯察金病情严重,应当送往病理学院治疗,不予恢复工作。”
“他们这种东西写得多着呢,阿基姆!我求你啦——让我工作!靠医院过日子,有什么用!”
阿基姆还是拒绝了,他说:
“我们不能违反决定。你要明白,保尔,这样对你更好些。”
但是保尔一再坚持自己的意见,阿基姆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保尔就到那儿上班了。他本来以为只要开始工作,已经失去的精力就会恢复。但是从第一天起,他就发现他想错了。他在办公室里往往一坐就是八个小时,连饭也吃不上,因为他没有力气从三楼走到食堂去进餐:不是手麻,就是脚木。有时该上班的时候,他却连床都起不来了,等这阵不灵便发作过了以后,他才绝望地发现,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终于因为经常迟到而受到警告。这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事情——被迫离队——的开端。
阿基姆曾经两次帮助他,把他调到其他部门去工作,但是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作了:到了第二个月,保尔又卧床不起了。这时,他想起了巴扎诺娃父亲临别前的叮嘱,就给她写了封信。她当天就来了,从她那儿保尔知道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一定非得住院治疗不可。
“这就是说,我的健康状况已经好得不必再治疗了。”他想开句玩笑,但双方都笑不起来。
体力稍有些恢复,保尔又来到中央委员会。这一次阿基姆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坚决要让保尔住院。保尔却低沉地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