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开导他道,“你的设想还有一些非常不合逻辑的漏洞。比如:就在出事的那天早晨,默多克先生完全可以证明自己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因为所有的学生都可以证明他一直与他们呆到了悲剧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而且当天他第一次在他们经常游泳的海滩上出现时麦弗逊先生已经与世长辞了;更何况,以默多克先生的体格状况要对付一个像麦弗逊这样一向长于体能锻炼的人并非易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们能说出他使用的是何种凶器吗?”
“除了又细又软的鞭子外还能有什么?”
“你觉得麦弗逊先生身上的伤痕与鞭痕一般无二,对吗?”
“没错,这也是法医的意见!”
“不过当我用显微镜仔细观察它们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伤口有着不同寻常之处。”
“你认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福尔摩斯先生?”
我立即走到桌前取出一张放大了的照片。“这是我处理这类案情惯用的方法。”我对坐在一旁迷惑不解的巴德尔警官解释道。
“福尔摩斯先生,你做事确实干净利落。”
“过奖!这只是自己的一点看家本领而已。现在我们就用这张照片来研究一下这条嵌入死者右肩上的伤痕吧!你看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吗?”
“特别之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显然这条伤痕在不同的地方其深度分布是极不均匀的:我们可以看到在它上面这儿出现一个渗血点,那儿出现一个渗血点,而有些地方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这一条伤痕也是如此!你觉得这究竟向我们暗示了什么?”
“我实在是想不出,你的看法如何?”
“我现在头脑里懵懵懂懂地有些想法,但是事实到底是不是自己设想的那样还要看验证的结果如何。如果阁下不反对稍等一段时间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凡是那些能说明渗血点是如何造成的假设都会有助于找出真凶。”
“我倒有一个不很确切的比方,”巴德尔警官说,“如果把一个烧红的铁丝网扣在背上,或许就会在网点处形成死者身上这种奇特的伤痕。”
“这是一个非常贴切的比方。或者我们还可以更恰当地将之想象为死者经受了那种每条鞭子上带有硬疙瘩的几条皮鞭同时抽打,才造成眼下这种怪异的伤痕。”
“你的想象巧妙极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设想非常有创意。”
“不过我们现在所有的揣测都还没有确凿的事实作依据,巴德尔先生!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你目前逮捕默多克先生还显得证据不足。此外,我们似乎还忽视了死者临终时费尽心力才吐出来的话——‘狮鬃毛’——呢?”
“我曾猜过死者临终时所说的‘狮’是否可能是‘伊恩’——”
“我也曾这样设想过!不过从死者的第二个字的声调来估计,怎么也不可能是‘默多克’呀!我的耳边似乎还清晰地回响起麦弗逊先生当时声嘶力竭喊出来的那几个字,我肯定除了‘狮鬃毛’外不可能是别的什么字了!”
“你现在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更有开拓性的设想,福尔摩斯先生?”
“有一点,不过在没有明确之前我不想过多地谈论它们。”
“你觉得自己可能在什么时候能找到证实它们的依据呢?”
“一个钟头——也许还用不了一个钟头。”
巴德尔警官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用疑惑的眼光看了我几眼。
“我巴不得自己是一条可以钻进你脑子的小虫,那样我就可以发现你的奇思异想了,福尔摩斯先生!也许你怀疑那些渔船——”
“那倒没有,当时那些船只离出事地点太远了。”
“那不会是老贝拉密和他那个强壮的儿子干的好事吧?他们对麦弗逊先生可一向没什么好感啊!”
“你就别这样胡思乱想了!反正在我得到充分的验证之前我是绝对不会透露自己的破案思路的!”我含笑答道,“警官先生,大家都有自己的分内工作要做,若你中午再来这里一趟——”
我刚讲到这里,就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打断了。这桩突如其来的事件也预示着本案的终结点的临近。
我听见自己房屋的大门突然被重重地撞开,接着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跌跌撞撞、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瞬间伊恩·默多克先生便踉踉跄跄闯进屋来。此刻的他因惊恐而显得面无人色、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虚弱得只能用那双瘦削的手抓住桌子才勉强站立起来。“白兰地!拿白兰地来!”他气喘吁吁地边喊着边呻吟着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伊恩·默多克先生不是单独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跟着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戴的、同样失魂落魄的斯泰赫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