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labile
天空中的月亮圆得可怕,好像要发生什么恐怖事件一般。当然,比喻归比喻,我此时的心情反而是异常平和的。
说来奇怪,一般一说起“月黑风高”这个词,大多数人反应出的图画都含有一轮了不得的明月。怎么回事吗!?明明白白说“月黑”/没有月光了!这恐怕不是简单理解力不足的问题吧。但既然大家都这样的话不受欢迎的讨论还是最好作罢。
漆黑的学校门口,我呆呆地站着。大门紧缩,操场和教学楼死一般地沉静。夜幕模糊了一切,而月光照过的部分却无比清晰地反映出来,就像舞台大功率聚光灯下的女高音。
此情此景,我的手指半自觉半反射地动起来:月光。德彪西的《月光》,比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来我更加喜欢。一是对德彪西的现代派风格非常适应,二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二乐章难度实在不是我辈可及。面对这样的非绝对的黑暗,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到底要发生什么呢?
突然,在这黑暗中我好像看到什么在快速地移动,就在不到100米开外的操场上。我把全身靠在学校冰冷的大铁门上,凑近一些好看清楚。
蓦地,我又看到了一些影子。它们在月光下迅捷地移动着,跳跃着。杂乱无章的移动中似乎又有某种纪律存在,使它们的跑跳现出一种积极,欢快的美感。夜行的猫!不由地,我又把脸帖近了些。
“今天月亮好啊!喵~”我吓了一跳。声音从右上方传来。学校的大招牌上几个镀金的书法体大字。白天看上去想必是比较威风的(虽然我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而在这漆黑的夜中却显得颇为牢骚,就像去某风景区入口处全副武装杀来的拉客导游一般。在那金字的上面趴着一只大猫,惨白的月光下皮毛颜色不甚清楚。
“喵~跟你说话呢!~好没礼貌的人。”
“噢!…不好意思。”我有点慌。说实话在这样的晚上跟猫说话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关键问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想到会跟猫说话啊!心理准备不是很足。”
普鲁普鲁。大猫发出这样的声音来,表情像是在笑一般,但是实际上大概没有笑。“…的确,一般来讲猫跟人是不说话的。但是这样好的月亮一个人孤零零地,岂不是很可怜?~喵~”
我想想,觉得它说的有道理。
“今天这个城里的很多猫约好聚在你上的这所学校看月亮,我们现在正在跑步呢,你也一起来怎么样?~喵~”
“跑步?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在晚上锻炼身体呢?”
普鲁。“…你果真见识少的可怜。”我不敢否认。“这样大家在一起跑步可不是什么难受的事情,而是一种最高级的享受之一啊!喵~翻墙进来吧!”说罢大猫“呼”的一下消失在门内了。
我利利索索一翻铁门进了学校,月亮似乎变得越来越亮,几乎有些刺眼了。一瞬间,错觉一般地,我感觉这里亮如白昼。
“来!”大猫的影子从墙边飞驰过去。我心中暗想这样的速度我怎么可能跟得上?
刹那间,周围猫的影子越来越多,几乎把我包围住。得得,几乎跟《猫的抱恩》差不多了,虽然我也没喂什么小鱼饼干给野猫吃。我只得跟着这些小黑影慢慢跑动着。说来也怪,跑着跑着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或起码很长时间没有过的轻松感,使我想加快了跑。夏夜的微风迎面吹来,好像带有某种花朵的香味。我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如果体育课上这样跑的话肯定不怕不得满分。猫们从单个的小小黑影融化成了影子的洪流,带动着我的双腿前进。一时间,我兴奋地无法描述,人就像飞起来了一样。小小的学校操场也似乎变成了广大的荒原,承载着我的微不足道的理想和快乐。
突然,我在跑道边看到了一个身影,坐在花坛的边缘上。我浑身猛地一惊。
是盈。
“在无比皎洁的月光下的学校操场上与猫跳舞,可尽兴?”她一脸狡黠的神情,确切地说,狡黠之下是深渊般不可测的聪明。这是我再也不曾见过的盈的表情。
醒来,闹钟大作,六点十五分,初升的太阳将阳光打在房间的墙上,软软的似乎可以用橡皮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