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3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19
　　“这么说，你去投奔你亲爸了？”麦粒拉着末末的手，走进食堂，“咱们吃米线吧，我请客，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爸爸为了我，放弃了去葫芦岛写生的机会。一岁半的妹妹小箬也被交给了奶奶和姑姑照看。我真的觉得，如果考不好，很对不住他。”热气袅袅地上升，末末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麦粒大口吃着米线，含混不清地：“末末，你这么多顾虑想累死自己啊！如果他们高考期间也说那种话，肯定影响你的发挥，那个家不值得留恋——行了末末，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只是希望你放轻松点，不要想太多。”
　　“麦子，我们真是有缘啊。”
　　“其实，第一次走近你，我就觉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眼神那么忧郁。我决定拯救你，但是我发现我们是相互温暖的。”麦粒认真地看着末末，却又突然一把夺下末末手中的调料瓶，“你加那么多醋，又要伤胃的。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拜托——”
20
　　6月9日上午11点，末末打完了高考的最后一仗。学校对面的一辆越野车里，冷骏正在用碳素钢笔在速写本上画一棵白杨树。它并不美观。那布满树干的伤疤，像一只只瞪人的眼睛。但它又是那样的笔直，直指天空，用一片片绿叶迎接阳光的普照。
　　“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嗯。”这个时候，他原本可以在野外支起三脚架，在宣纸上尽情渲染秀美的山川风光啊。
　　“爸爸，如果我高考考砸了怎么办？”
　　“我的末末爱学习，从不退缩，应该没问题。真的考不好也没关系，去大学里继续努力，你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
　　“爸爸，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第一次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再不回去，我妈妈该不高兴了。”
　　“好的。”
21
　　“末末，我是不好意思说你，你简直没有脑子！你高考这606分在你班里排第几你有数吗？是超过一本线二十几分，可是你根本上不了好大学！你想过原因吗？你高考这几天偏要去你爸那里，说什么你都不肯回来，你已经为你轻率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你就那么想他？他的新越野车就那么好？这值得你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开玩笑？你还想被他忽悠着学医，就你那水平，找不到工作你上月球去找啊！你还想听他的去南方上大学，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你有数吗？如果坐飞机机票多少钱你有数吗？傻瓜……”
　　季贝川的嘴唇有节奏地跳动着，满口一派胡言。末末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坐着。她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紫水晶般的光芒，却没有一滴泪。
　　“行！你分不清谁真正关心你是吧？你爸说好听的是想害你，你香臭不分，好坏不知。你看着我发怵是吧？好，到报志愿那天，我一句话也不说，你爱报哪就报哪，到时候我保证你哭都没地方去哭！……”季贝川还在喋喋不休。直到小泽放学回家，哭着从外面进来。季贝川的面部表情顿时柔和了，说：“儿子，你姐姐高考考成这样了还没哭，你哭什么？”
　　“呜呜……”小泽抽泣着，“昨晚老师布置的作业太简单了，我没做，老师问我，我就说，那不是给聪明小孩做的。她骂了我一顿，罚我写三遍，还说如果我再不听，期末考试她给我判零分……”
　　全家人都开始安慰小泽。只有末末依然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阳光照射进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金。
22
　　几年没有坐过火车了。车速很快，窗外的景物一闪即逝。末末像只慵懒的猫咪，蜷缩在有阳光的角落，手捧一本散文集。去上大学，原来就是一场愉快的旅行。未来几年里，她将拥抱另一段未知的人生，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
　　这时，麦粒发来一条短信，末末小心翼翼地查看。
　　麦粒说：末末，我们是闪耀在茫茫夜空的两颗小星星，虽然微不足道，但我们照亮了彼此的故事。
　　末末莞尔一笑。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只会被生活的丝线牵绊着在原地做机械振动。而她心中的人生，应如行驶的列车，悄无声息中把沿途美好或不美好的一切都掠过去了，最终会到达目的地——属于她的日光之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