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3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16
　　高三寒假过后，又一个春季到来了。蒲公英放飞了无数的降落伞，乘风旅行，它们要飘落到哪里，去生根发芽，延续生命的奇迹呢？
　　这个中午不同寻常，小泽他房间里在捏着嗓子鬼哭狼嚎地唱《忐忑》，叶晶芸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亲外甥，气得直打哆嗦。
　　“林羽千，你交代一下，今天上午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去学校德育处偷印章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太给你姨妈丢脸了！”羽千泰然自若的神情让她十分恼火。
　　“姨妈，我上学上够了。真的。A中太宽容了，我上课睡觉，考试交白卷，翻墙出去上网，顶撞老师，他们竟然一次次宽恕了我，都没让我回家反省过一次。这次是非玩点厉害的不可了。现在我被彻底开除了，我自由了！这太棒了！”羽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心情明显是十分矛盾的。他这么说，纯粹是故意惹姨妈生气。
　　“羽千你别不知好歹，当时A中是不肯收借读生的，我去给你们校长送去了一万块钱，还保证你在A中借读期间不惹任何麻烦。我在你表姐身上都没花这么多心思。你知道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看到街头打架斗殴的就心惊肉跳，一接到你们老师的电话就不知所措，我为你担了多少心啊！你还不领情，把我好心全都当成驴肝肺，你……”
　　“姨妈，你真是个鸡婆。”羽千打断了他，拎上他带来的全部家当，一摔门扬长而去。叶晶芸顿时呆若木鸡。
17
　　自从高考百日宣誓的那天起，末末每天晚上都从未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有时要一直熬到凌晨一点。这里依旧是她的晴光城堡，只是心情已经不是去年的心情。露天阳台上的石榴树今年就没有发芽，蔷薇也枯死了，凌霄和爬山虎的藤蔓毫无秩序地生长着。
　　在夜里，小区里的猫声嘶力竭地哀嚎，猫头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不知疲倦的杜鹃，彻夜叫着“不如归去”，像是要把喉咙啼出鲜血。淡蓝色的窗帘，在微风中翩跹起舞。


　　“做了几天的解析几何，一打草就想画坐标系。”课间，末末忍不住抱怨。
　　“就是。”麦粒点点头，“还有什么电场磁场复合场组合场，我做梦都是那些图。真不知这些与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实际联系。”


　　然而，末末的成绩不但没有提高，反而有了退步。三轮复习开始，模拟考试成了家常便饭，末末连续几次都掉到了班里十名开外。她感觉自己很难像过去那样熟练地驾驭各科知识，在试卷上游刃有余地发挥。她做题既无速度，又无较高的准确率，一向拿手的作文竟然屡次跑题。她去找王老师分析成绩，王老师也只是淡淡地敷衍几句：“下次考好就行了。你这个成绩可以了。你不会的题高考就不考。”王老师是季贝川的同学。末末怀疑季贝川暗中使了鬼把戏，毕竟没有哪个老师愿意眼巴巴地看着学生成绩下滑却不闻不问。
　　末末还是经常胃疼，但她也只是表现出发呆的样子。麦粒给她买药，监督她按时吃饭，并且阻止她去学校超市买冷饮。末末对麦粒的鼓励和安慰渐渐地麻木了，再也找不回当年的乐观和拼劲，有时甚至无缘无故地对麦粒发脾气。
　　“末末，别再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了吧，很吓人的。我欠你钱啊？”
　　“麦子，对不起，我……”
　　“没事，该发泄就发泄出来，别憋着啊。你不用和我客气。”
　　末末只有在麦粒面前才是真正的末末。她希望把光鲜的一面写在脸上，内心的脆弱留给自己。
18
　　“够了啊，赶紧高考吧。”停课放假的前一天中午放学，麦粒不满地嘟嚷。
　　“麦子，还没上战场呢。”末末白了她一眼，“不许投降。”
　　“那你今天中午做什么？”
　　“背点英语单词，做点数学和理综的选择题练练笔。或多或少尽力而为吧。”



　　站在家门口，屋里传来剁饺子馅的声音，夹杂着说话声。他们可能在包茴香陷的饺子呢，也许我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也会很有趣的。末末想着，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到的内容却令她大吃一惊。
　　“末末估计是考不上好大学了，考个不好的大学，我也不觉得丢人了。和羽千相比，我该知足了。”是叶晶芸的声音。
　　“末末这孩子本身思维就混乱，再怎么努力，也难出成绩。”季贝川趁机插嘴。
　　末末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不正常了。
　　“她脑子不是很好用吗？”是姥姥的声音。
　　“才不是。她基础不牢，又缺乏潜力和天资。这样就行了，何必要求太高。”这又是叶晶芸。
　　“我看末末整天唯唯诺诺的，干不成大事。小泽的脑子最好用，聪明伶俐，将来准成大器。”一向保持沉默的姥爷也发话了。
　　小泽也来凑热闹：“我堂堂季筱泽聪明伶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英语，姐姐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原来你们对我的评价就是这些，我付出多少努力都是徒劳，我永远也不能让你们对我感到满意，你们说吧，继续说吧，多给我下几个定义。末末不想打开面前的这扇门。记忆的风呼啸而过。
　　“末末别怕，到爸爸这里来。”
　　“末末，虽然我和你妈妈分开了，但我希望她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末末，爸爸一直很想你。”
　　……
　　她迟疑了片刻，飞快地跑下楼梯。我不怕，因为我还有另一个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