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吭声,”他说,“我在向你求婚。你要我跪下来才肯相信吗?”
她气喘吁吁地“啊”了一声,接着便直挺挺地坐到了沙发上。
她盯着他,张着嘴,拿不准是不是白兰地在脑子里跟她开玩笑,莫名其妙地记起他的嘲笑:“亲爱的,我是个不结婚的男人。”不是她喝醉了就是他疯了。不过,他看来好像没有疯。他显得很平静,就像在谈论天气,他平稳、慢腾腾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丝毫没有强调的语气。
“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十二棵橡树庄园,当时你扔了一个花瓶,还咒骂我,使我发现你不是个淑女。打那以后,我就一直盘算着不管怎样都要把你弄到手。可是你和弗兰克已经攒了一点儿钱,我知道你再也不会迫不得已来向我提出任何借款和担保之类有趣的建议了。所以我明白我不得不跟你结婚了。”
“瑞特·巴特勒,你这是在恶毒地嘲弄我吗?”
“我在吐露真言,而你却在怀疑!不,斯佳丽,这是真诚、体面的声明。我承认这样做不是很得体,这时候上这儿来,可是我对自己这种缺乏教养的行为有个很好的借口。我明天早晨就要出门了,而且要去很长时间。我怕等到我回来后再说,你也许已经嫁给另一个有点儿钱的男人了。所以我想干吗不嫁给我、花我的钱呢?说真的,斯佳丽,我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我得趁早在你更换丈夫的时候抓住你。”
他是认真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了。她细细品味着这些话,抑制着自己的感情,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到一些暗示,她感到口干舌燥。他眼里充满了笑意,可除此之外,他眼睛深处还有别的表情,那种神情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眼神。他虽自在地、大大咧咧地坐着,可是却在机警地注视着她,好像一只猫注视着一个耗子洞一样。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有一股使劲挣扎着要摆脱束缚的力量,这力量让她退缩,让她害怕。
他确实在向她求婚,在干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从前,她曾设想过,要是有一天他向她求婚的话,她要折磨他。从前,她想过,他胆敢说这些话的话,她要煞煞他的气焰,并要从中得到恶意的乐趣。好了,现在他说这些话了,可是她甚至没有想到那些设想,因为像以前一样,她控制不了他。事实上,是他在控制着局面,她像个第一次听到别人求婚的小姑娘那样心慌意乱,只能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话。
“我——我再也不嫁人了。”
“啊,会的,你会嫁人的。你生来就是嫁人的料。干吗不嫁给我呢?”
“可瑞特,我——我不爱你。”
“那不该是个障碍。我记得你的另外两次带有风险的尝试中也没有明显的爱情。”
“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我是喜欢弗兰克的!”
他什么也没说。
“我喜欢!我喜欢!”
“得了,我们不要争论这个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会考虑我的要求吗?”
“瑞特,我不喜欢把事情拖着不解决。我情愿现在就告诉你。不久我就要回塔拉庄园去了;印第亚·韦尔克斯将跟佩蒂帕特姑妈待在一起。我要回家去待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我再也不嫁人了。”
“胡说八道。为什么?”
“啊,得了——别管为什么吧。我就是不喜欢嫁人。”
“可是可怜的孩子,你从来没有真正嫁过人。你怎么知道呢?我承认你一直运气不好——一次是为了赌气而嫁人,一次是为了钱而嫁人。你从来没有想过——光是为了乐趣而嫁人吗?”
“乐趣?别像个傻瓜那样说话。嫁人没有乐趣。”
“没有?为什么没有?”
她的神态稍微平静了一些,白兰地使她又露出了说话干脆的天性。
“对男人来说,是乐趣——不过只有上帝知道为什么。我是怎么也弄不明白的。不过,所有的女人嫁人后得到的是,一日三餐、忙不完的活儿、不得不忍受的男人的愚蠢——还有一年生一个孩子。”
他开怀大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响亮。接着斯佳丽听到开厨房门的声音。
“别做声!黑妈妈的耳朵像猞猁一样灵;才办过丧事——就这么笑,是不合乎礼节的——别笑。你知道这是真的。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乱弹琴!”
“我刚才说过,你运气一直不好,你的话证明我没有说错。娶你的一个是孩子,另一个是老头。再说,我敢肯定,你妈跟你说过,女人不得不忍受‘这种事情’,因为有做妈妈的乐趣为补偿。得了,这都是不对的。干吗不试试嫁给一个名声不好,可是有对付女人本事的呱呱叫的年轻人呢?那就会有乐趣了。”
“你粗鲁、骄横。我想话题扯得够远的了。这——这样谈话很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