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农奴制时代,在家里和院子里干活的黑奴是瞧不起这些下等黑奴的。就像母亲那样,南方其它庄园的女主人也是先让一帮黑崽子接受一番训练,经过筛选,挑出其中最好的,让他们担任比较负责的职位。那些被派到田里去干活的,都是些最不想学、也最没能力学,同时也是最没干劲、最不诚实、最不可靠、最恶毒、最野蛮的黑奴。而如今把南方闹得民不聊生的就是这个黑人社会中最低微的阶层。
这些以前干农活的黑人,因为得到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那些无法无天的冒险家的帮助,又受到北方人对南方人宗教狂热般的憎恨的鼓动,摇身一变,都身居要职了。他们智力低下,在那些职位上的所作所为,自然就可想而知了。就像把一群猴子或小孩放在许多珍贵的东西中间,这些东西的价值是他们无法理会的,于是他们就无法无天起来了——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对破坏有一种变态的乐趣,也许只是因为他们的愚昧无知。
不过这些黑人,包括那些最愚昧的在内,也还有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中间真正怀有恶意的只是极少数人,而这极少数人即便是当奴隶时通常也是“下贱的黑鬼”。但是就整个阶层而言,他们的思想都像儿童那么幼稚,容易受人指挥,还因为很久以来养成的习性,惯于听从命令。以前,向他们发号施令的是他们的白人主人。现在,他们换了一批新主人,即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和提包客,而他们发布的命令是:“你们与白人是同样的人,所以你们就照白人的样子去干吧。等到你们可以替共和党投票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得到白人的财产了。现在白人的财产也等于是你们的。如果能拿到手,你们就尽管拿好了!”
因为受这些谎言的迷惑,自由成了永远没有终结的愉快经历——天天吃吃喝喝、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神气活现,就像在过狂欢节一样。乡下的黑人都涌进城来,农村都没人种庄稼了。亚特兰大挤满了黑人,但是仍有成百上千的人在涌进来,都是些新论调教育出来的懒惰而危险的分子。在城里由于都挤在肮脏不堪的小屋里,以致他们中流行着天花、伤寒、肺痨。从前做奴隶的时候,他们习惯于一生病就受女主人的照料,现在根本不懂怎么护理自己和其他病人。过去,他们依赖主人照看他们的老人和孩子,现在对于那些不能自主的人他们没有一点责任感。至于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里的那些人,只对政治感兴趣,顾不上向他们提供以前庄园主给的那种照顾。
那些被遗弃的黑人孩子,像发了疯的动物一样满城乱跑,直到好心的白人把他们带回到自己的厨房里去养活。许多从乡下出来的老年黑人,都被自己的小辈给抛弃了,他们待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丧魂落魄,惊慌失措。他们坐在街檐的石头上,向过路的上等女人哀求:“太太,行行好吧,替我写个信给费耶特县我的老主人,说我在这儿。他会来把我这个黑老头儿领回去的。哎哟,天呀,这自由我受够了!”
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见涌进城里来的黑人已多得成了灾,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政策有误,便设法将他们送回到他们过去的旧主人那儿去。他们告诉那些黑人,说如果他们愿意回去,那是以自由工人的身份回去的,有书面文契保护他们,工资也有明确规定。于是那些年老的黑人都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这就加重了那些贫困不堪的庄园主的负担,然而他们却不忍心把他们赶出门去。至于那些年轻黑人,便都留在了亚特兰大。他们是不愿干什么活儿的,哪儿都不愿去。他们现在肚子吃得饱饱的,干吗要去干活呀?
现如今,黑人可以喝威士忌了,而且想喝多少就有多少,这对他们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过去,他们从没尝到过这东西,除非是在圣诞节,每人也只能像得到其它圣诞礼物一样尝到“一滴”。现在,不但有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和提包客怂恿他们,而且威士忌也给他们火上浇油,所以他们必然会到处横行不法。人们的生命和财产也都得不到保障。白人因为得不到法律的保护,都惊恐万状。男人们在街道上会受到喝醉了的黑人的侮辱;住宅和仓库会在夜里失火;大白天,马匹、牲口、家禽也会被偷去。各种犯罪层出不穷,而作恶的人却很少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比起白种女人所遭受的灾难,这些侮辱和威胁都算不上什么,因为战争剥夺了现在多数女人应有的男性保护,加上她们都住在边缘地区和荒僻的路边。正是这种针对白种女人的大量暴行,加上对自己妻女安全无时无刻的担心,激起了南方男子的满腔怒火,导致三K党在一夜之间突然诞生。北方报纸大声疾呼要镇压这个夜间活动的组织,然而却从没意识到导致它必然产生的悲剧性原因。北方当局看到趁现在正常法律程序和社会秩序一概被入侵者们推翻之际,三K党人大胆地把惩治罪犯之权抓到了自己手中,所以要搜捕所有的三K党人,并绞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