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电子书]

他忽然想起德沃男爵写的谈手枪神枪手的那本书,于是从头至尾翻了一遍,乔治.拉米勒的名字没有提到。可是,这人如果不是枪手,他怎么会立即同意用这种危险的武器,并且接受这些有生命危险的条件?

他走过小圆桌,随手打开桌上勒内特枪具店制作的一只盒子,从中取出一支手枪,然后摆出一副射击的姿势,举起一只胳膊。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枪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直晃悠。

于是他对自己说:

“不好办,我总不能这样去决斗。”

他两眼对着枪口,仔细看这又黑又深,把死神弹出来的小窟窿,心中想到了名誉扫地的结局,社交界会交头接耳说长道短,沙龙聚会时会哄然大笑,女士们会嗤之以鼻,各家报纸会含沙射影,连胆小鬼都会冲他破口大骂。

他两眼一直盯着枪,这时他拉起击铁,突然看到下面的导火索闪闪发亮,好像一颗红颜色的小小火星。原来这手枪还上着子弹,可能纯属偶然,也可能是一时疏忽,他却隐隐约约感到一丝难以言表的欢欣。

如果他在对手面前的举止不能表现出应有的高尚和镇静,他就彻底完了。他将声名狼藉,背上不光彩的污点,被社交界唾弃!然而这样一种镇静,这样一种勇气,他无法做到,他很清楚,也感觉到了。但他不是懦夫,因为决斗是他本人的意思!他不是懦夫,因为……脑子里隐约闪出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想完,他便张大嘴,猛地把手枪枪管插进去,一直扎到喉咙,抠响扳机……

跟班听到枪响匆匆奔了过来,发现他已经仰身躺倒死了。鲜血溅到桌上那张白纸,留下一大摊血迹,血迹上面正好是这4个字:

本人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