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dchen, waswillstdumehr?德文。意为: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姑娘,你还需要什么?唔,对呀,就是这样!waswillstdumehr,——真亏他想得出来,这傻瓜!……啊,对了,这不还有:
流金铄石的中午,在达格斯坦山谷……这是俄国作曲家米.阿.巴拉基列夫(1836—1910)根据莱蒙托夫(1814—1841)的诗《梦》谱写的一首抒情歌曲。啊,我多么喜欢呀……我打心底里喜欢这首抒情歌曲,波列奇卡!……你要知道,你的父亲……还在向我求婚的时候经常唱……哦,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唱吧,我们也一起来唱吧!噢,到底怎么唱的,到底怎么唱的……瞧,我竟然连这都忘了……你们倒是提示一下啊,到底怎么唱的?”她极其激动,拼命挣扎着想坐起来。最后,她用可怕的、沙哑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唱了起来,她拼命地扯起嗓子叫喊着,每叫喊出一个词就要大喘一阵,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可怕:
“流金铄石的中午,在达格斯坦山谷……
我的胸部中了一颗子弹!……”
“大人!”突然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热泪滚滚流满了脸颊,“请您保护这些孤儿吧!您可受过已故的谢苗.扎哈雷奇的盛情款待啊!……甚至可以说是贵族式的呢!……啊!”她打了个冷战,突然清醒过来,惶惶不安地看了看大家,但立即认出了索尼娅。“索尼娅,索尼娅!”她和蔼、亲热地说,看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大感惊讶,“索尼娅,亲爱的,你也在这里吗?”
大家又扶着她稍稍坐起身子。
“够了!……是时候了!……永别了,苦命的人!……我这匹累坏了的瘦马已经油枯灯尽了!……累—死—了!”她万念俱灰而又恨恨不平地大喊一声,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她又昏迷了过去,不过这最后一次昏迷持续的时间很短。她那苍白中透出蜡黄、干瘪瘪的脸往后一仰,嘴巴大大地一张,两条腿猛一抽搐便伸直了。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便断气了。
索尼娅扑到她的尸体上,双手紧抱住她,头紧贴着死者干瘪的胸膛,就这样一动不动了。波列奇卡伏在母亲的脚上,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吻着她的双脚。科里亚和廖尼娅还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但预感到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彼此用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直愣愣地彼此对视着,突然不约而同地一下子张开嘴巴,高声大叫起来。两人依旧穿着表演的服装:一个裹着缠头巾,另一个戴着一顶插了一根白鸵鸟毛的小圆帽。
那张“奖状”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床上,放在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身边?它就放在那里,就在枕头旁边;拉斯科尔尼科夫看见了它。
他走到窗前。列别贾特尼科夫赶忙一步跨到他的跟前。
“她死了!” 列别贾特尼科夫说。
“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我有两句非得告诉您不可的话,”斯维德里盖洛夫走近前来,说道。列别贾特尼科夫赶忙让开,彬彬有礼地悄悄退到一旁。斯维德里盖洛夫把大吃一惊的拉斯科尔尼科夫拉到一个更远一些的角落里。
“所有这些麻烦事,也就是安葬什么的,都由我来负责操办。您知道,这需要一笔钱,而我不是告诉过您吗,正好有一笔暂时闲置的钱。这两个孩子和这个波列奇卡,我可以送到一个比较好一些的孤儿院里去,在他们成年之前,我资助他们每人一千五百卢布作为生活费用,以便解除索菲娅.谢苗诺芙娜的后顾之忧。而且我还要把她本人从火坑里救出来,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是不是?唔,那么就请您转告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她那一万卢布我就这样用掉了。”
“您这样乐善好施究竟怀有什么目的呢?”拉斯科尔尼科夫问道。
“哎—哎呀!您这人可真多疑!”斯维德里盖洛夫嘿嘿笑了起来,“我可是说过的啊,这是我暂时闲置的一笔钱。唔,别无他意,只不过出于人道精神而已,您不允许,还是怎么的?要知道她可不是一只虱子啊(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停放着死者的那个角落),毕竟不是什么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好了,您得承认,‘是真的让卢仁活着继续兴妖作怪呢,还是让她死于非命?’而且如果我不出手相助的话,那么,‘波列奇卡,譬如说,也只有这同一条路可走了……’”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拉斯科尔尼科夫,满脸快活、狡黠的神情,好像在向他使眼色。拉斯科尔尼科夫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对索尼娅说过的那些话,顿时脸白如纸,寒透心底。他飞快地后退了一步,魂飞魄散地望了望斯维德里盖洛夫。
“您怎—怎么会……知道?”他勉强舒了一口气,悄声说道。
“可您要知道,我就住在这里,就住在隔壁,列斯莉赫太太家里。这边是卡佩尔纳乌莫夫家,而一墙之隔的那边便是列斯莉赫太太家,她是我最忠实的老朋友。我们是邻居啊。”
“您?”
“我,” 斯维德里盖洛夫笑得前仰后合,接着说道,“而且我以人格担保,最亲爱的罗季昂.罗曼诺维奇,请您相信,您使我心醉神迷,兴趣非凡。我不是对您说过吗,我们会交上朋友亲近起来,我曾经对此作过预言,——瞧,我们这不已交上朋友亲近起来了。您还会发现,我是一个多么通情达理的人。您会发现,跟我还是可以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