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接一套的,”他微笑,“但何谓享乐主义者?”
我说出定义,他点头赞同。
“而你,”我说,“在涉及自身利益时,会是一个毫不值得信任的人?”
“你开始懂了。”他脸上放光了。
“世人所谓的道德,你踩在脚下?”
“正是。”
“是个永远叫人畏惧的……”
“正是。”
“就像毒蛇、老虎,或大白鲨?”
“你理解我了,”他说,“你按常人常法理解我了。别人都叫我‘海狼’。”
“怪物,”我斗胆地说,“一个奇思异想的精灵——凯列班。干什么都随兴所致。”
一听见这典故,他脸阴沉下来——他不懂。我马上明白过来:他不知道这首诗。
“我只在读白朗宁,”他承认,“障碍不少。不太读得进去,像现在,我有点昏了。”
不多说,我从他那特别间里取来了那本书,为他朗诵了《凯列班》。他高兴了。那是一种原始的推理模式,这样他能完全理解问题了。他不断地插进来,发表见解。我读完之后,他叫我连读二遍。我们探讨起来——哲学、科学、进化论、宗教。他泄露出自学者的粗疏,可得承认,他表现了原始心灵的直指人心。他质朴的推理正是他的有力之处;而他的利己主义比福罗沙那精密的利己主义要有说服力得多——不是说海狼能够说服我这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这是福罗沙的话);而是说他冲击我信仰支柱的力量值得尊重,尽管说服不了我。
时间流逝,该用晚餐了,可餐桌还没有摆。我很着急,感到不安。“抹给你吃”从扶梯上满脸厌恶地往下看,我要去上班了,但海狼向他喊道:
“饭袋,今天要你多干点活,我跟书呆子正忙着,他不来了,你只好尽力去干。”
有了一个先例,就会有第二个先例。晚上,我跟船长和猎手们一起用餐,却让“抹给你吃”在旁边侍立,后来又洗了盘子——那是海狼随兴所致,是他凯列班式情绪的结果。我早估计到那事会给我惹来麻烦,可那时我们俩只是谈个不停,谈得猎手们心烦意乱——他们没听懂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