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大皮酒袋在我房间里靠墙放着,我们就拿起酒袋和望远镜,锁门下楼。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斗牛。我和比尔都为佩德罗·罗梅罗惊叹不已。蒙托亚坐在离我们大约十个座位远的地方。当罗梅罗杀死他的第一头公牛之后,蒙托亚和我的目光对视,向我点头。这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斗牛士。好久没有见过货真价实的斗牛士了。至于另外两位,一位很不错,另一位也还将就,但都比不上罗梅罗,虽然他对付的那两头牛不怎么厉害。
斗牛的过程中,我好几次抬头用望远镜观察迈克尔、波莱特和科恩。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波莱特也并未激动不安,他们三个都全神贯注地趴在面前的混凝土栏杆上。
“把望远镜给我看看。”比尔说。
“科恩看上去觉得无聊了吗?”我问。
“这个犹太佬!”
斗牛结束后,斗牛场外人潮汹涌,简直动弹不得。我俩挤不出去,只好随着人流像冰川一样缓慢地移向城里。和每次看完斗牛一样,我们心情忐忑,同时又很亢奋,这是看完一场精彩的斗牛之后才会有的感觉。狂欢活动在继续,鼓声隆隆,笛声高亢,一队队起舞的人随处冲破人流。大家挤成一团,根本看不见他们那使人眼晕的舞步,只看见他们的脑袋和肩膀在不断地上下起伏。我俩终于挤出人群,到达咖啡馆。男招待给我们另外那几位伙伴留了座,我们俩每人要了一杯苦艾酒,看着广场上的挤来挤去的人群和跳舞的人。
“你说这是什么舞蹈?”比尔问。
“是一种霍达舞。”
“他们跳得不同。”比尔说,“乐曲不一样,跳法也就不同。”
“舞姿非常优美。”
我们面前有群男孩子,在街上一块没人的空地上跳舞,舞步错综复杂,面部表情专注。他们跳的时候,都看着脚下。绳底鞋在路面上踢踢踏踏,脚尖相碰,脚跟相碰,再脚趾肚相碰。音乐突然结束,舞步也戛然而止。然后,他们又沿着大街翩然远去。
“老爷们来了。”比尔说。
他们仨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嗨,伙计们。”我说。
“你们好,先生们!”波莱特说,“给我们留座啦?太好了。”
“嗨。”迈克尔说,“那个叫罗梅罗还是什么的小伙真棒。我说得对不对?”
“他多可爱啊。”波莱特说,“还有那条绿裤子。”
“那条绿裤子波莱特都没看够。”
“哎,明天我一定要借用一下你们的望远镜。”
“你觉得怎么样?”
“精彩极了!无话可说。啊,真是大开眼界!”
“马怎么样?”
“没法不看它们。”
“波莱特眼珠子都不转了。”迈克尔说,“她可真是个超凡脱俗的娘们儿。”
“它们的下场确实够惨的。”波莱特说,“不过,我一直盯着看。”
“你感觉还行?”
“我一点没有感到难受。”
“罗伯特·科恩不行了。”迈克尔插嘴说,“当时你的脸色发青,罗伯特。”
“第一匹马确实叫我难受。”科恩说。
“你没有觉得无聊,对吧?”比尔问。
科恩嘿嘿地笑。
“是的。我没有觉得无聊。希望你原谅我那样说过。”
“没关系。”比尔说,“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好。”
“他看上去并没觉得无聊。”迈克尔说,“不过我当时以为他快吐了。”
“绝没到那个程度。只有一小会儿工夫。”
“我以为他会呕吐的。你没觉得无聊,是不是,罗伯特?”
“别提了,迈克。我已经后悔那样说了。”
“他就那样,你们知道。他脸色绝对青了。”
“哦,算了吧,迈克。”
“第一次看斗牛你绝不应该觉得无聊,罗伯特。”迈克尔说,“不然就糟了。”
“喂,你闭嘴吧,迈克。”波莱特说。
“他说过波莱特是个虐待狂。”迈克尔说,“波莱特可不是个虐待狂。她只是个迷人的、健康的娘们儿。”
“你是个虐待狂吗,波莱特?”我问。
“我希望不是。”
“他说波莱特是个虐待狂,只不过因为她有着食欲旺盛的好胃口。”
“胃口不会老是那么好的。”
比尔扯开话题,不让迈克尔再跟科恩作对。男招待端来了苦艾酒。
“你真的喜欢看斗牛?”比尔问科恩。
“不,还谈不上喜欢。不过我认为那是场精彩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