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和!”我叫道。
“孩子,孩子,’姨奶奶摸着她的衣服说道,“如果我介入,那么我们很快就要不和,我会使小花多不快活,就是先知也说不准。我要我们钟爱的孩子喜欢我,也希望她像一只蝴蝶一样快乐。不要忘了你自己家里第二次婚姻后的情形,别把你暗示的祸害加于我和她的身上!”
我立即意识到姨奶奶是正确的;我也领会了她对我那亲爱的太太的宽厚之情。
“特洛,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她继续说道,“罗马不是在一天内建成的,也不是在一年内建成的。你也已经任自己心意选定了。”我觉得这一会她脸上飘过一层乌云,“你也已经选中了一个很可爱很热情的人。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乐趣——当然,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发表演说)就是根据她已具备的品质来评价她,就像你当初挑中她时一样,而不要根据她或许没有的品质来评价她。可能时,你应培养她使她有她或许还未获得的品质。如果不可能,孩子,”说到这里,姨奶奶搓搓她的鼻子,“你应该使自己习惯她没有那种品质的现状。不过,要记住,我亲爱的,你们的前途只能靠你们两个把握,没人能帮助你们;你要凭自己的能力去应付。对于你们这样一对天真纯洁的娃娃夫妻,婚姻就是这样的。特洛,愿上天保佑婚后的你们这一对!”
姨奶奶很平静地说了这番话,并吻了我一下以强调那祝福。
“喏,”她说道,“把我的小灯笼点上,送我从花园的小路回我的小盒子去;”在我们的小房子间有一条通道,“你回来后,替贝西·特洛伍德问候小花。不论你干什么都可以,特洛,只是决不要梦想把贝西做吓唬人的稻草人;因为如果我曾在镜子里见到过她,那她的本相是够可怕够讨嫌的了!”
说着,姨奶奶用一条手巾把头包起。在那种时候,她习惯用手巾裹头。于是我送她回去。她站在她的花园里,举起小灯笼照我往回走,这时我觉得她眼光有郁郁的神情,可我没很在意,因为我只顾着琢磨她那番话,并为之大为感动。实际上,这也是一个开端——朵拉和我真要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应付我们的未来了,没人能帮助我们。
朵拉穿着小拖鞋溜下楼来迎接我,因为没有别人在场了。她靠在我肩上哭,说我先前好残忍,她先前好淘气;我相信,我也说了大致相同的话。于是我们言归于好,都同意这第一次争端将是最后一次争端,就是活上100岁,也永远不要有第二次了。
我们受到的第二种家政方面考验是仆人的更替。玛丽·安的表兄逃进了我们的煤窖,然后被一队他那持了武器的伙伴们搜了出来,令我们万分惊奇;他们用手铐把他铐起,排成一队使我们花园蒙羞的行列把他带走。这件事使我决心辞去玛丽·安,她拿到工钱后就很平静地走了,甚至连我们也纳罕,后来我才发现茶匙找不着了。她还用我的名义私下向商人们借过一些钱。奇吉布里太太在我们家做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这是位肯特郡最老迈的居民,我相信,她出来找活干,但她太体弱了,不能胜任她想干的活——我们又找到另一个宝贝。她是最温柔的女人,但她托着茶盘在厨房楼梯上上下下时总要摔倒,几乎像跳进浴盆那样连人带茶杯一起泼进了客厅。由这位不幸的人引起的损失使得解雇她成为必要。这以后又来了一连串不中用的女仆,其间奇吉布里太太也干过几次;最后一位是一个长得也还像样的女郎。她戴着朵拉的帽子去了格林威治市场,在她之外,除了对她还有印象,对其他这类的失败我都不记得了。
我们与之打交道的每个人似乎都在欺骗我们。我们一进商店,就成为把破损商品拿出来的信号。如果我们买只龙虾,里面就被注满水。我们买的肉都是咬不动的,我们买的面包几乎没有皮。为了知道烤肉必须依照的准则而使肉不至过头乃为恰好,我亲自查阅了《烹饪学》一书,发现书中规定每磅肉需烤一刻钟,或者说一刻钟多一点点吧。可总会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意外而使我们不能对那准则满意,我们永远不能折中于鲜红和焦黑之间。
我有理由相信,就算我们成功过什么事我们在这些失败上花去的钱比在成功上的要多许多。看小贩的账本,我觉得我们用去的奶油足可以铺满地下室一层了。我不知道,那时的国税簿上是否表现出胡椒的需求量有明显增加,如果我们的消耗没有影响市场,我得说,那就准有一些家庭停止了使用胡椒。最奇妙的事实是:我们家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