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对岸,肆虐的火舌热气灼灼,加剧了炎热的七月的高温,使得天气无法忍受。烟雾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肺使劲地儿汲取着空气。就连那些呆在自己家中,指望着河水能将火势挡住的当地居民也开始离开了,逃难的民众时时都在增加。跟着维尼奇乌斯来的禁卫军们被落在了后面,他独自一人前行。挤得紧紧的平民里有人用锤子伤了他的马,那头牲口开始甩动流血的脑袋,它双蹄上举,拒绝听从骑手的指挥。华丽的托尼也暴露了他达官贵人的身份,他周围响起了愤怒的吼声。
“尼禄去死!纵火犯们去死!”
这是一个危险的时刻,因为有数百只拳头冲向维尼奇乌斯,不过受惊的马将他给带离了这里,还踩倒了几个人,而这时,新一波的黑烟突然窜进街道,使街道变得晦暗不清。
他醒悟到,如果还骑在马背上,他永远也走不了,他跳下坐骑,徒步跑着剩下来的路,在夹墙之内挤行游走,有时候停下,直等到逃难平民中的恶人走过去。
他知道,所有的这些努力都可能是徒劳一场,机会在于吕基娅已经不再呆在城里。她也许已经设法逃到了郊外。他觉得大海捞针也比在这片混乱中寻找她容易。但是他决定查个明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到里努斯家,他从托尼上撕下一角捂住口鼻,继续向前跑。
离河越近,灼烫的热度越是吓人。维尼奇乌斯知道,大火是从马克西姆竞技场燃起的,所以,一开始,他以为热度来自于那幢巨大建筑物还在燃烧的废墟,来自于竞技场附近的牲畜集市和斯拉布鲁姆区的木料场,木料场也一定已经被烧毁了。
但是火炉似的热度太逼人了,热得几乎难于忍受,终于,一个逃命的人指着源头,“不要靠近克斯提乌斯桥。”最后的逃难者,一个拄着拐仗,走路一腐一拐的老汉沙哑着声音说。“整座岛都烧起来了!”
维尼奇乌斯突然想起,里努斯的房子矗在一座小花园里,小花园和台伯河之间隔着一小块空地。大火可以在那里暂时停止前行。那么他还有希望。每一股刮来的风带来的不仅仅有烟雾,还有一团团飞舞的火花,火花能够把已经在他身后的小路尽头点着,断了他的退路,可是他仍旧跑着。
终于,他瞅见了在烟雾笼罩的花园里若隐若现的柏树,空地前面的人家已经像柴垛一样燃起来了,不过里努斯的小院子还没有沾到火,维尼奇乌斯向着天空投以感激的一瞥,然后冲向了花园,尽管空气灼热得要在他的皮肤上烧出水泡。
他一脚踢开花园的门,打着趔趄走了进去。没有人在那儿。房子似乎被人遗弃了。
也许他们被烟雾呛倒了,他想。他喊道:“吕基娅!吕基娅!”
没人应答。只有附近的大火的可怕怒吼震破了寂静。
“吕基娅!”
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他之前在这个花园里听到过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来自地底的声音。在附近正在燃烧的岛屿上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的隔壁是兽园。显然,兽园着火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包括狮子在内的野兽在惊恐地咆哮。维尼奇乌斯浑身一哆嗦:当他再一次把全部心思锁定在吕基娅身上时,那些可怕的声音听起来就犹如一个昭示未来凶险的奇怪预示。
这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没有更多时间去多想。大火的呼啸比起狮子的怒吼更加骇人,火情紧急,迫在眉睫。吕基娅没有回应他的呼喊,但是她有可能在这座危险的房子里,不是昏迷了便是被烟雾呛晕了。维尼奇乌斯冲进房内。小小的中庭因为烟雾而发暗,不过那里并没有人。他摸索着打开卧室的房门,看见了一盏忽闪忽闪的油灯,看见了传统的家宅保护神神龛,看到了十字架和在十字架下跳跃的小小火焰。这个年轻的信徒心中闪过了是十字架送来光明,助他寻找吕基娅的想法,于是,他抬手抓住油灯,开始在一个个寝室里寻找。
他找到了一个寝室,寝室里面是空的,但是维尼奇乌斯肯定那是吕基娅的寝室,因为她的衣服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而床板上仍着一件胸衣——一种女人们贴身穿的束身内衣。他吻着衣服,将头埋了进去。接着,他将衣服披在背上,继续进行寻找,不过房子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人,连地下室里也没有。吕基娅,利努斯和乌尔苏斯一定已经随着这地方的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我得到城门外的人群里去找他们了。” 维尼奇乌斯对自己说。
就算在港口路上没有遇上他们,维尼奇乌斯并没有多惊讶。他们可能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台伯河对岸,向着梵蒂冈山进发了。不管从哪方面想,他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安全逃脱了火灾。他曾看见难民们所要面对的致命危险,不过他对乌尔苏斯的超人力量信心十足。如果说有谁可以披荆斩棘,他觉得乌尔苏斯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