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桑布里亚,大人,那地方在本都,也有人称之为黑海,在本都的比提尼亚和亚美尼亚之间,老米特拉达悌的王国里。”
“你是一个伟大的人,基隆。”佩特罗尼乌斯斩钉截铁地说。
“可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这位贤士伤心地补充道。
然而,维尼奇乌斯又一次没有了耐心。重新点燃的希望在他的心中猛烈地燃烧;他是一个实干的人,想让基隆立即开始搜寻。在他看来,这段谈话到目前为止都是浪费时间,他开始对佩特罗尼乌斯颇为恼火。
“你什么时候开始搜寻?”他转头问那个希腊人。
“我已经开始了。甚至呆在这里,回答你们诚挚殷切的问题也是搜寻的一部分。相信我,尊贵的军团司令官。如果您丢了一根鞋带,我也能为您找到,或者是指出在大街上捡到这根鞋带的人。”
“你以前做过这种事情吗?”佩特罗尼乌斯问。
“啊!”那个希腊人抬了抬眼睛,仿佛在乞求众神做一个简单的见证。“美德和智慧在我们这个时代并不能获取优渥的报酬,就算是哲学家也必须找到一个维持生计的办法。”
“你的办法是什么?”
“什么都去看,大人,然后对想知道那些事的人告诉我所看见的。”
“谁会花钱买那东西?”
“我能怎么办呢,大人?我不得不给我自己买一个做抄写员的奴隶,而那需要花钱。否则的话,我就要带着我的学问进坟墓了。”
“既然你连一件像样斗篷的钱都没能攒够。”佩特罗尼乌斯暗指,“也许你的本领不值什么钱。”
“谦虚禁止我将本领一一例举出来。”那个狡滑诡诈,目光锐利的希腊人脸上什么神情都有,独独缺了谦虚。“只需想一想,大人,在过去,因为一个人的服务就给他一大堆金币,痛快得就如同吞吃普特奥利牡蛎一样的大善人们那里去了?消失了,大人,这就是他们的去向。取代他们的是卑劣的思想,卑劣的人物。不是我的本领不值钱,大人,而是人们的感谢显得吝啬了。瞧一瞧记录吧,大人,追踪和挖出一个逃跑的高价奴隶,有谁能比我更强?当污辱神圣的波佩娅的文字出现在墙壁上的时候,是谁指出了罪犯?是谁嗅出了书店里影射恺撒的一句句诗行?谁会持续报告元老和贵族们在家中的言论?谁去递送那些重要得不放心交给奴隶们的信件?又有谁在理发店外面听取各种消息?谁听了酒店里和面包店里的闲言碎语?谁得到了奴隶们的信任,一眼就能看清任何一座府邸,从中庭到花园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谁能了解这座城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个贩私酒的酒店,每一个匪徒藏匿的所在?谁能把在公共浴池,在圆形露天大剧场,在市集之上,在剑斗学校,在奴隶贩子的茅屋里,甚至是角斗士们的宿舍里说过的言语一字不差、逐章逐节地背诵出来?”
“够了,以众神的名义发誓!”佩特罗尼乌斯喊出声,他大笑道。“够了,亲爱的贤士!要不然你就要用你的本领,你的德行,你的雄辩,还有你的智慧把我们给淹没了。真的,足够了。我们想知道我们打交道的是谁,如此而已,而现在我们知道了。”
维尼奇乌斯也心满意足。他想,对他那样的人指出猎物是什么,那人就不会停止追逐。他会紧咬不放,比一只猎犬还称职。
“很好,”他说。“你还需要什么?”
“武器,大人。”那个希腊人说。
“什么样的武器?”维尼奇乌斯吃了一惊,而那个希腊人在他面前摊开一只干燥的手掌,另一手放在上面做出数钱的动作。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他说道,痛惜地叹了一口气,脑袋谦恭地低垂着。
“所以,”佩特罗尼乌斯带着微笑说,“你扮演的是一个用一堆金子攻克一座堡垒的蠢驴角色。”
“我只是一个穷哲学家,大人。”基隆的头垂得更低了,空无一物的手指头在空中挥动着。“你们却是有钱人。” 维尼奇乌斯把自己的钱袋扔给他,那个希腊人在半空中抓住了钱袋,哪怕他的右手上确实少了两根手指。
“我知道的其实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大人。”他偷偷地瞅了瞅维尼奇乌斯。“我不是空手来这里的。我知道奥路斯.普劳提乌斯没有带走那个姑娘,就此事,我已经和他的奴隶们谈过了。我知道她不在帕拉丁宫,那里的每个人都在围着小奥古斯塔忙活。我很清楚为什么你宁愿单独寻找她,也不要求助于恺撒的士兵或者行省长官的武装队。我知道,她的逃脱得力于一个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奴隶帮忙。他不会得到城里的奴隶们的任何帮助,因为他们全是抱成一团的,不会跟他合作来攻击你的人,他只可能从和他同样信仰的教友们那里得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