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尊敬的忒耳西忒斯。”他用吟诗似的语气说道。“尤利西斯在你背上打出来的肿块怎么样了?他在地府可还安康?”
“尊贵的大人,”基隆.基隆尼德斯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他。“那位逝去者中最睿智的人向您这位生者中最睿智的人致以问候,并请求您在我这可怜兮兮、伤痕累累的背上披上一件新的斗篷。”
“凭赫卡忒所有的三颗脑袋起誓!”佩特罗尼乌斯乐了,他喊道。“这个回答值一件斗篷。”
可是维尼奇乌斯对这场无聊的文字游戏没什么耐性。“你了解你要做的差使了吗?”他转头问这个希腊人。
基隆耸了耸肩,“在罗马最尊贵的两座府邸谈论的只有一个话题,而半座城市也在他们身后跟着议论此事的时候,猜出那个主体或客体并不困难。前天晚上,尊贵的军团司令官,有人劫走了一位年轻姑娘,在您的奴隶把她从恺撒在帕拉丁山上的皇宫护送到您家里的路上。她的名字是吕基娅,更确切地说是卡琳娜,她在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府上长大成人。如果她还在城里,我的差使是为您在这座城市中找到她,尊敬的军团司令官大人;或者,如果在最最不可能情况,也就是在她已经跨过了城墙的情况下,我的差使是准确指出她的去向,她的藏身之地。”
“很好”。维尼奇乌斯喜欢这个清晰明确的答案。“你要用什么手段?”
“手段是您的,大人。”基隆对他露出一个狡猾、算计的微笑,并用一根黄色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我有的只是逻辑。”
佩特罗尼乌斯也微笑了。他对这个意外来客有了好感。一个怪人,这是自然,但也跟一条响尾蛇一样诡计多端。他狡猾多端的才智和敏锐的眼力取悦了他,迷住了他。这个人真的会找到那个姑娘,他估摸着。
但是维尼奇乌斯却突然沉下了脸,发出了警告。“你若是在想着骗我们一笔钱,你这个腌臜的叫花子,我会拿鞭子抽死你。”他咆哮着说。
“我是一个哲学家,大人。”那个人镇定地回答。“一个哲学家应该是不追求物质利益的,尤其是您说的那种好处。”
“啊,这么说你是个哲学家!”佩特罗尼乌斯插口说道,生起了兴趣和好奇心。“尤尼斯说你是个大夫,还是个预言家,你是怎么认识尤尼斯的?”
“她听说过我,因为我广为人知。她需要指点。”
“关于什么方面的?”
“爱情,大人。她想治好单相思。”
“你给她治了吗?”
“何止呀,大人。我给了她一个护身符,保证她的爱情得到对等的回报。在塞浦路斯的帕福斯有一座神庙,人们景仰那里的阿弗洛狄忒的腰带,或者说是我们罗马知道的维纳斯的束腰带。我给了她一个杏仁核,核里有扣着那根腰带上的两根丝线。”
“我猜你肯定用那东西做了一笔好买卖。”
“感情得到回应的话,任何价格都不算太高。如您所见,大人,我的手上缺了两根手指,要是没有一个抄写员,我便写不了字。我在攒钱,好给我自己买一个抄写员,可以把我的思想记录下来,把我的理论传播到全世界。”
“你的哲学属于哪个派别,尊敬的贤士?”佩特罗尼乌斯问,越发兴致盎然了。
“我的斗篷上有一个个洞,大人,因此我是一个犬儒派。我是一个处于逆境之中的斯多葛派,正如您可以从我对贫穷的泰然接受看出来。此外,由于我没有肩舆,靠双脚四处行走,我显然是个见证真理的行者,一个逍遥派,我在从一个酒馆到另一个酒馆的途中传播我的理论,为了一壶酒而出售智慧。这也是一笔好买卖。”
“你的鼻子也是另一个证据。是酒壶给了你口才吗?”
“赫拉克利特说所有存在的都是流动的。您不会否认,大人,否认酒是流动的,否认雄辩术也是经常流动的吧?”
“他也说过火是一位神,我在你的鼻子上看到了这位神在燃烧着绚烂的火焰。”
“随它去吧,大人,阿波罗尼亚的第欧根尼天赋异禀,他认为,万物的本原是气,气越热,它所生成的物种等级越高,所以,自然而然地,热气是深奥学问和理论智慧的动力。由此推论,因为秋天天气变冷,一位真正的贤士必须用一点酒让他的灵魂暖和起来。您也不会否认,大人,即使是一壶廉价的酒,比如说卡普阿人做的那种掺了水的东西,也会让最冷的骨头暖和起来。”
“告诉我,基隆.基隆尼德斯——”佩特罗尼乌斯带着那么一丁点儿嘲讽地问——“你来自哪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