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可从未见过你。”罗斯有气无力地回答。
“可我倒是经常看见你。”蒙克斯答道。
“不幸的阿格尼斯的父亲有两个女儿,”布朗洛先生说道,“另外一个——那个小女儿的命运如何?”
“那个小女儿,”蒙克斯回答,“当时她父亲客死异乡,用的又是一个改过的名字,没有留下一封信,一本书,一张纸条,哪怕是可以用来查找他的朋友或亲属的一点点线索也没留下,后来那孩子叫一户穷苦农民领走了,他们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收养下来。”
“说下去,”布朗洛先生说着打了个手势,示意梅莱太太到跟前来,“接着说!”
“那户人家后来搬走了,找是找不到了,”蒙克斯说道,“不过,在友谊无能为力的地方,仇恨往往却能打开一条通道。我母亲经过一年的仔细查访,找到了那家的居住地!还找到了那个孩子。”
“她把孩子带走了?”
“没有。那家人很穷,已经开始对自己的仁义善心有点烦了,至少那个男的是这样。因此,我母亲要他们把孩子留下,给了他们维持不了多久的一点钱,嘴上答应以后再寄些钱来,可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打算真给。不过她还是不太放心,生怕他们那些个牢骚和穷困还不足以整惨那个孩子,于是我母亲就把她姐姐的丑事给抖了出来,对其中的细节还随编瞎造、添油加醋,嘱咐他们对那孩子要提防着点,因为她出身下贱。还说她是个私生女,迟早哪一天会走上邪路。所有这些话和实际情况全都吻合,他们就相信了。孩子在那儿度日如年、境况凄惨,我们对此很满意。后来,一位当时住在彻西的遗孀无意中看见了她,觉得她怪可怜的,就将她带到自己家里。我总感觉冥冥之中有某种该死的魔力在跟我们作对。因为尽管我们用尽了心机,她却始终待在那儿,日子过得挺快乐。我两三年没看见过她了,直到几个月以前才又见到她。”
“你现在看见她了吗?”
“可她是我的侄女啊。”梅莱太太一把抱住快要晕厥过去的罗斯姑娘,大声说道,“是我最宝贝的孩子。就是把全世界的财富都给我,我也不会丢下她,我亲密的伙伴,我的宝贝姑娘。”
“你一直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罗斯依偎在她怀里哭喊道,“最善良,最要好的朋友。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一切我真的无法承受。”
“太多的磨难你都承受住了,你一向就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姑娘,总是把幸福带给认识的每一个人,”梅莱太太慈爱地搂着她说,“好了,好了,我的宝贝,你想想还有谁在等着把你搂到怀里,苦命的孩子。瞧这儿……你瞧,瞧呀,亲爱的。”
“你不是我的姨妈,”奥利弗搂住罗斯的脖子喊叫着。“我永远也不叫你姨妈!你是我的姐姐,我亲爱的好姐姐,一开始就有个什么东西让我深深地爱着你!罗斯,可亲可爱的罗斯姐姐。”
两个孤儿长时间地紧紧拥抱,泪水滚滚流淌,相互讲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让我们将这些泪水和话语视为一种神圣吧。转瞬之间,他俩都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姐姐、母亲是谁。欢乐与忧伤交织在一起,然而其中绝没有辛酸的眼泪,因为就连忧伤本身也已冲淡,又裹在了那样甜蜜、亲切的回忆之中,失去了所有的苦涩,成了一种庄严的欢乐。
他俩单独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门上轻轻响起一阵敲门声,告诉他们门外有人。奥利弗打开门,溜了出去,让位于哈利·梅莱。
“我都知道了,”他在心爱的姑娘身边坐下说,“亲爱的罗斯,一切我都知道了。”
“我来这儿并非偶然,”他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接着又说,“也不是今天晚上才听说这一切,我昨天就知道了……也不过就是昨天。你猜得到,我来是要向你重提你许下过的一个诺言的吧?”
“等一等,”罗斯说,“你到底还是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你答应过我,在一年之内的任何时间都可以回来重提我们最后一次谈到的事情。”
“我是答应过。”
“我不是要强迫你改变主意,”年轻人接着话头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只是想再听你重复一遍。我说过,无论我能够获得何种地位或财富,都将统统放在你的脚下,要是你依然固守从前的决定,我亲口发誓,从此决不再利用任何言语或行动试图加以改变。”
“当初影响我的那些理由,现在同样影响着我,”罗斯坚定地说,“有这样一位好心人把我从贫穷苦难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如果说我对她负有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感觉还有什么时候能像今天晚上这样强烈?这是一场斗争,”罗斯说道,“但却是我引以为豪的一场斗争。这是一种痛苦,但我甘愿承受。”
“今晚揭露的真相……”哈利又想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