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夫人的爱让杜·洛瓦感到厌倦和反感。他不想再见到她,甚至不愿听到她的声音;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心生不快。因此,杜·洛瓦不再去瓦尔特夫人家,对她的来信和召唤也一概不予理睬。
瓦尔特夫人终于明白,杜·洛瓦已经不爱她了。她感到伤心欲绝,可是仍然穷追不舍。她开始跟踪他,监视他,坐在马车里放下帘子,在报馆、他家门口或者他有可能经过的路上等他。
杜·洛瓦曾经想对她凶一点,或者干脆臭骂她一顿,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呸!我已经受够啦!你怎么这么烦哪!”但是,鉴于《法兰西生活报》的关系,他不得不把握分寸。他试图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逐渐冷落她,偶尔说些难听的话,让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必须结束了。
可是,瓦尔特夫人依然执迷不悟。她想方设法约杜·洛瓦到君士坦丁堡街见面。而杜·洛瓦只要一想到两个女人不知哪天会在门口相遇时,就会不寒而栗。
经过这个夏天,杜·洛瓦对德·玛莱尔夫人的感情反而日渐加深。他总是亲昵地叫她“我的淘气鬼”。与瓦尔特夫人比起来,德·玛莱尔夫人似乎更能讨得这位年轻记者的欢心。他们天生性情相似,喜欢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你追我逐,向往飘忽不定的感情冒险游戏。也许他们没有想到,这种行为其实和大街上的卖笑男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整个夏天,杜·洛瓦和德·玛莱尔夫人都沉浸在爱河中卿卿我我。他们就像两个顽皮的小孩,经常溜出去到处游玩。他们有时跑到阿让特伊、布吉瓦尔、麦松和普瓦西共进午餐或晚餐,有时沿着陡峭的河岸泛舟采花。德·玛莱尔夫人喜欢一边品尝塞纳河边的炸鱼、白葡萄酒烩肉和水手鱼,一边欣赏酒馆门前的藤架和划船人的呐喊。如果遇上风和日丽的天气,杜·洛瓦会和情妇一起出去郊游。他们坐在郊区列车的顶层说说笑笑,沿途观赏巴黎郊外的风光,尽管那里的山区木屋式别墅看起来都非常简陋。
每次不得不赶回城里去瓦尔特夫人家吃晚饭的时候,杜·洛瓦就会对这位纠缠不休的老女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心只想着刚刚和自己分开的德·玛莱尔夫人。这位年轻的情妇早已在河边的草丛满足了他的欲望,消耗了他的热情。
在明确向瓦尔特夫人提出结束关系以后,杜·洛瓦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老板娘的纠缠了。谁知,他又收到了一封她的来信,约他下午两点去君士坦丁堡街见面。
杜·洛瓦边走边把信又读了一遍: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事情非常紧急。请下午两点钟在君士坦丁堡街的公寓等我。我要帮你一个大忙。
你至死不渝的朋友
维吉妮
杜·洛瓦心想:“不知道这丑老太婆今天又要耍什么花招?我敢打赌,除了说上一大通‘我爱你’之类的疯话以外,她肯定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还是去看看吧。她说有十分紧急的事,还能帮上大忙,也许是真的呢。反正克罗蒂尔德四点钟才到。无论如何,我也要在三点钟之前把她打发走。见鬼!千万不能让这两个女人撞到一起。女人真麻烦!”
这时,杜·洛瓦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也许,这个世界上最不让他烦心的就是她了。玛德莱娜一直过着一种相对独立的生活,不容许任何人打乱自己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同时,她似乎很爱自己的丈夫,尤其在两人共享鱼水之欢的时候。
杜·洛瓦慢腾腾地走向君士坦丁堡街,心中忿恨不已:
“哼!要是这次见到她还是什么事也没有,看我怎么收拾她!我可不会像康布罗纳康布罗纳(1770—1842)拿破仑时期著名将领。那样‘温文尔雅’。我要郑重地警告她,今后再也不会踏进她家门口半步。”
杜·洛瓦走进房间,等待瓦尔特夫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瓦尔特夫人出现在门口。一见到杜·洛瓦,她便说道:“啊!看来你收到了我的信!真是太好啦!”
杜·洛瓦板着脸说道:“当然了,我在报馆收到的,当时正准备去众议院呢!你又有什么事啊?”
瓦尔特夫人摘掉面纱,准备亲吻他。她朝他走过来,温顺胆怯的模样就像一只经常被主人鞭打的狗。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为什么说话总是这样残酷无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会让我有多痛苦吗?”
杜·洛瓦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会又来了吧?”
瓦尔特夫人紧挨着杜·洛瓦站着。只要他稍微笑一笑或者做个手势,她就会立即投入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