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洛瓦向克罗蒂尔德靠过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要不……明天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下午两点?”
“下午两点。”
杜·洛瓦起身告辞。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你知道,我想,由我一个人,租下君士坦丁堡街的那套房子。我希望能这样。再也不能让你掏钱了。”
克罗蒂尔德深情地吻了吻杜·洛瓦的手,说道: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你能够把它保留下来,让我们有个见面的地方就行了。”
杜·洛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经过一家照相馆的橱窗时,杜·洛瓦看到一幅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身宽体胖,眼睛大大的,不由让他想起了瓦尔特夫人。“无论如何,”他想,“她还不算难看。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她呢?我倒想看看她星期四会如何待我?”
杜·洛瓦搓着手,满心欢喜地走在大街上。此时此刻,他感到一种由衷的快乐。这快乐不仅包含了成功的喜悦,也是一种私欲的满足。它源于杜洛瓦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就,也源于他作为一个圆滑乖巧的男人从女人那里得到的欲望和虚荣心的满足。
转眼到了星期四,杜·洛瓦问妻子:“你不去里瓦尔家看剑术比赛吗?”
“不,我不想去,我对击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要去众议院。”
这天,天气晴朗。杜·洛瓦叫了辆四轮敞篷马车去接瓦尔特夫人。
见到瓦尔特夫人的那一刹那,杜·洛瓦惊呆了。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漂亮!一身浅色衣裙,胸前微微叉开,点缀着金黄色的花边;丰盈的胸部微微隆起,让人浮想联翩。在他的眼里,瓦尔特夫人从来没有如此清新动人过。他一定要得到她!瓦尔特夫人沉着冷静,落落大方,一副端庄稳重的母亲模样,这让许多风流男士都望而却步。她平日里谈论的都是些毫无创见、人尽皆知的日常琐事,但是思路缜密周全、有条不紊,从来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语。
她的女儿苏珊一身粉红,像是从瓦特Watteau(1684—1721)瓦特,法国画家。新作中走出来的人物。姐姐罗莎,仿佛是陪伴在这位可人儿旁边的家庭女教师。
里瓦尔寓所的门口,马车排起了一条长龙似的队伍。
杜·洛瓦让瓦尔特夫人挽住自己的手臂,一行人走了进去。
这次击剑表演是以赈济巴黎第六区孤儿为名义,由参议院和众议院某些议员的太太发动起来的。这些议员都和《法兰西生活报》有些来往。
瓦尔特夫人答应与女儿一同前往,但是拒绝以募捐者的身份出席。因为,她只会公开支持教会组织的慈善活动。这倒并不说明她本人有多么虔诚,而仅仅是因为她嫁了个犹太人,才不得不这么做。她觉得自己应该履行一定的宗教义务。可是,这次里瓦尔组织的活动却似乎有些拥护共和政体,反对教会干预政治的意图。
三个星期以来,无论哪家报纸都会刊登这么一则消息:
我们杰出的同行雅克·里瓦尔阁下最近想到一个慷慨而又绝妙的主意:为了赈济巴黎第六区的孤儿,他决定组织一场大型击剑比赛,地点设在里瓦尔先生单身公寓的击剑表演厅。
三位参议员太太拉洛瓦涅夫人、勒蒙泰尔夫人、里索兰夫人,以及三位著名众议员的太太拉罗舍—马蒂厄夫人、佩塞罗尔夫人及菲尔曼夫人负责邀请宾客事宜。表演间歇将进行募捐。募捐所得将立即转交给巴黎第六区区长或其代表。
这段大肆渲染的文字,是善于钻营的里瓦尔为了自身利益而想出来的杰作。
这时,雅克·里瓦尔正站在公寓的门口接待各方宾客。那里摆了一些饮料和糕点。所有的招待费用将在募捐所得中扣除。
里瓦尔彬彬有礼地指着一段通向地下室(如今,地下室已被改造成击剑厅)的狭长楼梯,对宾客说道:“在下面,女士们。请往下走,击剑比赛将在地下室举行。”
当他看到老板娘瓦尔特夫人的时候,连忙迎上去,一把握住站在一旁的杜·洛瓦的手,说道:“您好,漂亮朋友!”
杜·洛瓦惊讶不已:“谁告诉您……”
里瓦尔打断他的话,说道:“瓦尔特夫人刚好在这儿,她认为这个称呼很不错。”
瓦尔特夫人满脸绯红:“是啊。我承认,如果我们彼此更加熟悉的话,我也会像珞林娜那样叫您‘漂亮朋友’的。这称呼非常适合您。”
杜·洛瓦笑着说:“没关系,夫人,您就这么叫我吧。”
瓦尔特夫人低垂着眼睑,说道:“不,我们还不够熟悉。”
杜·洛瓦压低嗓音说道:“难道您不想让我对咱们关系的进展有所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