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啰,先生,这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完美无缺的大好人。先生,需要我帮您把箱子打开吗?”
“当然,那简直是太好了,您真像是一个好兵,您没当过禁卫军的海员吧?”
“哦!哦!哦!哦!”娜侬说,“禁卫军的海员是什么样儿?是带咸味的吗?在水上行走么?”
“别问了,把我的睡袍找出来,就在这个箱子里,钥匙在这儿。”
这是一件绿色的丝绸睡袍,上面还有金丝线绣的花和古式图案,娜侬一见到它,不禁赞不绝口。
“您要穿它睡觉吗?”她问道。
“是的。”
“圣母玛丽亚,将它挂在教堂的祭坛前那才漂亮呢!啊!亲爱的少爷,把它送给教堂吧,将来可以拯救您的灵魂,要不,您的灵魂会遭罪的。嘿,您穿上它可真是漂亮极了,我去叫小姐来看看。”
“别去了,娜侬,您娜侬看到了就行了,您别叫了好吗?请让我睡觉吧。我明天再收拾这些东西,您要是真的那么喜欢这件睡袍,那就让您拿去拯救您的灵魂吧!我是个十分虔诚的基督徒,我决不会拒绝您的请求,我走时一定把它留下,您想怎么处理都行。”
娜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查理,真不敢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把这么好的衣服给我吗?”她边说边往外走,“这先生已开始说梦话了,晚安。”
“晚安,娜侬。”
“我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查理入睡前还在想这件事,“我父亲又不是傻子,叫我来这儿总该有个目的吧!嗯,‘办正事不在于一个晚上’。也不知是希腊的哪个笨蛋曾说过这句话。”
“圣母玛丽亚,我的堂弟真是可爱!”欧也妮当晚的祈祷还未做完便又想起了堂弟。
葛朗台太太睡觉时脑海中像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样,她听到从隔板中间的门缝传过来的吝啬鬼在隔壁房间踱步的声音。她和所有胆怯的女子一样,早已摸透了丈夫的脾气,就像海鸥预测暴风雨一样,能通过丈夫细微的征兆,揣测到他内心使他不安的暴风骤雨。每当这时,她总是按自己所说的办法——装死。
葛朗台望着密室那扇用铁皮加固的门,心想:“我兄弟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怪主意把他的孩子留给我呢?好容易继承这大笔的遗产?我一百法郎都不会给。再说一百法郎对这样的公子少爷又算得了什么?他拿手镜看我那晴雨表的神态,仿佛想要把它烧掉似的。想到那痛苦的遗嘱引起的后果,葛朗台的内心恐怕比他兄弟立遗嘱时还更加心神不定。
“我真能得到那件金线绣花的睡袍吗?”娜侬睡梦中说,仿佛自己身上披的就是祭坛前的那块台布,就像欧也妮梦见爱情一样,有生以来第一次梦见了鲜花,梦见了绫罗绸缎。
在少女们纯洁而单调的生活中,时常会有一个美好的时刻,阳光可以直接射进她们的心灵,鲜花向她们倾诉衷肠。心脏快速跳动,将女人固有的强烈情感传递到脑海之中,个人的心思构成了朦朦胧胧的欲望,既带有天真的忧郁,又具可爱而好笑的举动。如同小孩初次看见外部世界发出的自如的微笑,少女们预感到自然界中的情感也会像小孩一样发出自然的笑。如果光明为人生的首爱,那么爱情又何尝不是心灵的光明呢?欧也妮看清人生世故的时刻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