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第一次领圣体到了,家里人早晨带她去教堂忏悔了。
第一次圣事之后,一点也没有使她变乖。有时,她还真的生气了,家里人还得去请弗雷德利克来安慰她,使她平静下来。
他经常带着她一起散步。当他一边走,一边遐想的时候,她则在麦田边去采摘丽春花。每当发现弗雷德利克比平时更忧郁的时候,她就用一些甜蜜的话语来安慰他。他的心里已经失去了爱情,便把友谊倾注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他给她画了一些好玩的人体像,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读书。
他开始给她读《浪漫主义年鉴》《浪漫主义年鉴》从1823年开始,连续出了十二期,主要刊登一些名人的诗歌散文。,这是一本诗歌散文集,在当时很有名。后来,竟然忘记了她的年龄,更是被小女孩的聪明所吸引,他接连不断地给她读了《阿达拉》《阿达拉》是法国十九世纪消极浪漫主义作家夏多布里盎的中篇小说,写的是北美印第安人部落两位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散·马尔斯》《散·马尔斯》是法国消极浪漫主义作家维尼的一部历史小说,写的是路易十三时期的宫廷斗争。、《秋叶集》《秋叶集》是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大师雨果的一部诗集。。一天夜里(当天傍晚,她听他读过了勒杜尔纳勒杜尔纳(1736—1788)是第一个将莎士比亚的全集译成法语的人。的简译本《麦克佩斯》《麦克佩斯》是英国伟大的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之后),她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大叫着:“血!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她全身颤抖着,受了惊吓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右手,同时,一边抚摸着,一边说:“总是有一滴血!”最后,大夫来了,看完后嘱咐她要避免情绪激动。
那些资产阶级的人家把这件事情看作是一个伤风败俗的预兆,街坊们说“莫罗家的儿子”想把她以后培养成为一名女戏子。
不久之后,又出了另一桩事,就是叔叔巴尔泰莱米来了。莫罗太太把她的卧房让给了他,甚至迁就到在斋日期间也让他吃荤菜。
这个老头子并不讨人喜欢,他经常把勒·阿弗尔和诺让进行比较,认为诺让的天气沉闷,面包不好吃,街上的石板路铺得不平,饮食品种贫乏,居民懒惰成性。“你们家里的交易真是少得可怜!”他责怪已故的亡兄做事荒谬,治家无方。而他自己呢,已经聚积了二万七千镑的年租金。最后,住了一周,他就回去了,临上马车的时候,他说的一些话并不让人心里感到踏实。
“看到你们的情况很好,我的心情就很舒畅!”
回到客厅,莫罗太太说:
“你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这次来只是由于她的再三请求,一个星期以来,她请他开口说出真实想法,也许这太明显了。她后悔自己这么做,于是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椅上,低下头,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弗雷德利克默默地站在对面看着她,其情形就像是五年前从蒙特罗市回来一样,在他思想上出现的这种巧合的情形,使他不禁想起了阿尔努夫人。
正在此时,他听到窗户外面有鞭子的抽打声,与此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喊他。
这是罗克老爹,他独自一人坐在一辆运送家具的马车上。他要到福尔泰尔的党布罗斯先生家里去度过一天,特意来请弗雷德利克同他一起去。
“跟我一起去,你不需要邀请,别怕!”
弗雷德利克本来想同意,但怎样解释他在诺让久居的决定呢?他没有一套合适的夏季穿的衣服。最后也不知道母亲的意见如何,他一口回绝了。
从此以后,他的这位邻居就显得不太亲热了。路易丝长大了;艾莱奥诺尔太太的病情严重了;莫罗太太担心同这样的人交往多了会妨碍儿子的事业,现在关系冷淡了,她十分高兴。
她一直想给他买下法院的档案室,弗雷德利克也不太拒绝这个想法。现在,他陪她做弥撒,晚上,陪她抹牌;他已经习惯了外省的生活,沉醉在这种生活之中——甚至他的爱情也有一种忧郁的甜蜜,一种昏昏欲睡的魅力。由于他把自己的痛苦倾泻在书信中,掺和在阅读中,带着它在乡间散步,将它撒在所到之处的每一个地方,他几乎让它干涸了,因此,阿尔努太太现在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一个死人,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坟墓在什么地方,这种情感变得多么安详和平静。
一八四五年十二月十二日,这一天,大约早晨九点钟,厨师将一封信送到他的房间里。信封上的住址是大写字体,是一个陌生的笔迹;弗雷德利克还没有睡醒,并不急于拆开信件阅览。最后,他看到信封上写着:勒·阿弗尔调解法庭,第三区。
信中写道:
先生:
你的叔父莫罗先生去世,死前未立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