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与操遇于赤壁①。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②，操军不利，引次江北③。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④：“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⑤。”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荻枯柴⑥，灌油其中，裹以帷幕⑦，上建旌旗，预备走舸⑧，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⑨，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⑩，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11），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12）。顷之，烟炎张天（13），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北军大坏（14）。

　　【注释】

　　①赤壁：地名，确切地点争论不止，一般认为在今湖北蒲圻，与乌林隔江相对。或认为在今武昌西南的赤矶山，也有人认为在湖北黄州赤鼻山。

　　②初一：刚一。

　　③引次：引军驻扎。

　　④黄盖：字公覆，历仕孙坚、孙策、孙权三君，严于治军，善于作战。

　　⑤走：让对方败逃。

　　⑥荻（音dí）：与芦苇相似的水中草本植物。

　　⑦裹：外面包上。

　　⑧预备：预先准备好。走舸：撤走的小船。

　　⑨以书遗操：送信给曹操。

　　⑩中江：行到江中间。举帆：拉起船帆。

　　（11）北军：曹操军队。

　　（12）延及：延烧到。

　　（13）张天：布满天空。

　　（14）坏：败，崩溃。

　　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①，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②，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③，陷泥中，死者甚众。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④，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⑤，引军北还。周瑜、程普将数万众，与曹仁隔江未战⑥。甘宁请先径进取夷陵⑦，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曹仁遣兵围甘宁，宁困急，求救于周瑜，诸将以为兵少不足分，吕蒙谓周瑜、程普曰⑧：“留凌公绩于江陵⑨，蒙与君行，解围释急，势亦不久。蒙保公绩能十日守也。”瑜从之，大破仁兵于夷陵，获马三百匹而还。于是将士形势自倍⑩。瑜乃渡江，屯北岸（11），与仁相距。十二月，孙权自将围合肥（12），使张昭攻九江之当涂（13），不克。

　　【注释】

　　①华容道：地名，由此路可达华容，故名。华容，治所在今湖北监利。

　　②羸（音léi）：体弱。负：背负。

　　③蹈籍：踏踩。

　　④征南将军：军官名，在将军中属第三级。曹仁：曹操从弟。横野将军：杂号将军。

　　⑤折冲将军：杂号将军。乐进：字文谦，曹操部将。

　　⑥隔江未战：隔着长江没有开战。

　　⑦甘宁：字兴霸，历仕刘表和黄祖，不被重用，后投奔孙权。夷陵：县名，治所在今湖北宜昌东南。

　　⑧吕蒙：字子明，少年时随孙策为将，孙权时袭取荆州，击败关羽。

　　⑨凌公绩：凌统字公绩，凌统，孙权的名将。

　　⑩形势自倍：士气百倍。

　　（11）屯：驻扎。

　　（12）自将：亲自率军。合肥：县名，治所在今安徽合肥。

　　（13）九江：郡名，治所在今江西九江。当涂：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怀远东南。

　　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四郡①，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②。庐江营帅雷绪率部曲数万口归备③。备以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④，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⑤，调其赋税以充军实，以偏将军赵云领桂阳太守⑥。

　　【注释】

　　①徇（音xùn）：出兵征服。四郡：即下面武陵等四郡。

　　②武陵：郡名，治所义陵，在今湖南溆浦。金旋：字元机，曾任汉阳太守、武陵太守。长沙：郡名，治所在今湖南长沙。韩玄：时任长沙郡太守，投降刘备后仍为长沙太守。桂阳：郡名，治所在今湖南郴县。赵范：当时为桂阳太守，赤壁之战后投降刘备。零陵：郡名，治所在今湖南零陵。刘度：赤壁之战后投降刘备。

　　③庐江：郡名，治所在皖县，今安徽潜山。雷绪：赤壁之战后投降刘备，任偏将军。

　　④军师中郎将：军师为官名，相当于幕僚。东汉末，军师相当于将军，如军师中郎将、军师将军等。中郎将：官名，统领禁宫、皇室护卫。西汉分五官、左、右三中郎署，各置中郎将。

　　⑤督：督管。

　　⑥领：兼任。

　　【简评】

　　历史上如此重要的战役，作战过程只占全部叙事的极小部分，战前各方的动向与准备安排，则详细记述。这是中国古代史书记载战争的绝好范例。与曹操战胜袁绍的官渡之战相比，这次曹操准备不充分，而他的对手则正相反。优势一方往往轻敌大意，劣势一方则不敢掉以轻心，由此决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