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高度重视对有利作战地位的争取,认为这是掌握主动权,赢得战争胜利的重要条件,同时他充分论证了“军争”的利弊,主张在军队开进过程中,“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考虑各种客观因素,通晓利弊关系,调动敌人,“后人发,先人至”,先敌占取有利战机,这样才算是“知迂直之计”。为了确保军争的成功,孙子强调做好充分准备,即了解“诸侯之谋”,察知“山林、险阻、沮泽”等地形条件,任用“乡导”,以及搞好“辎重”、“粮食”、“委积”等后勤保障等。孙子着重指出争夺先机不当可能引起的后果,分别列举了“百里而争利”、“五十里而争利”以及“三十里而争利”的危害。孙子此论既照顾了全面,又突出了重点,真正把握了用兵精髓。
战国时期赵国名将赵奢率军大破秦师的阏与之战,可谓是历史上成功运用孙子“迂直之计”的典范。在这次作战中,赵奢避开强秦的兵锋,越过险阻,轻装急进,抢先占据有利阵地北山,取得战争主动权,进而夺得胜利。此战对孙子的“军争”理论作了很好的诠释。
在现代战争条件下,孙子的“迂直之计”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20世纪70年代初的印巴战争中,印军成功运用“以迂为直”的战术,纵深迂回,分割、包围巴军,攻占达卡,赢得战争胜利。这是孙子“军争”思想在当代的高明借鉴和运用。
(二)关于“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作战指导原则。
为了夺取先机之利,孙子要求作战指导者在军队接敌运动过程中,坚持和贯彻“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的指导原则。有利可夺时,军队行动“其疾如风”;无利可夺时,军队行动“其徐如林”。一旦进攻,要像烈火燎原,无坚不摧;一旦防御,要像山岳耸峙,岿然不动。必须隐蔽时,要做到如同阴云蔽天,使敌人无从筹措;必须冲锋时,要做到如同雷霆突鸣,使敌人猝不及防。一切“悬权而动”,惟求战胜强敌。孙子这一作战指导原则,文字不多,但内容精辟,它不但回答了夺取先机之利的条件和主要手段,也概括了孙子制胜之道的主要内涵和基本特征。
所谓“兵以诈立”,是说用兵的根本特征在于诡诈奇谲,不诡诈无以成功。
所谓“以利动”,说的是从事战争当以利害关系为最高标准。有利则打,无利则止,一切以利益的大小为转移,这实际上反映了孙子的战争宗旨,是其新兴阶级功利主义立场在军事斗争原则上的具体体现。
所谓“以分合为变”,指的是孙子制胜之道的重要手段。中心涵义是灵活用兵,巧妙自如地变换战术,或分或合,“悬权而动”,掌握战场主动权。它是“兵以诈立”的必然要求,体现了孙子兵学注重灵活变化、讲求出奇制胜的精神风貌。
孙子这一思想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它彻底否定了西周以来旧的军礼传统,揭去了温情脉脉的“礼乐”面纱,毫不掩饰地把“兵以利动,以诈立,以分合为变”的原则公之于世,不讳言“功利”是用兵打仗的出发点,让将帅放开手脚、理直气壮地在军事行动中进行算计和欺骗。
在春秋中期之前,西周社会的古典礼乐文明表现在军事领域,就是以一整套“军礼”来指导、制约具体的军事行动。依照这种“军礼”,开展军事行动要堂堂正正,不许用奸使诈,人家新死了国君,或者粮食歉收、经济困难,你都不能去打;一旦战场交锋,必须双方摆好阵势后再开打,不能占人家的便宜。打了胜仗,不能灭人家的国家,必须立一个新的统治者来恢复秩序。到了春秋中后期,整个时代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这时,名义上“天下共主”的周天子的权威早已丧失殆尽,新兴阶级势力的勃兴使得战争面貌有了根本改观,军事行动逐渐摆脱了“军礼”的束缚,诡诈战法开始流行。南宋郑友贤《孙子遗说》说:“《司马法》以仁为本,孙武以诈立;《司马法》以义治之,孙武以利动;《司马法》以正,不获意则权,孙武以分合为变。”此语最为贴切地区分了两者的不同特色。孙子兵学正是迎合“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时代要求的杰出代表。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首先是因为军队的成分发生了改变。随着战争规模扩大,军队数量也如同发酵的面包一般扩大,目不识丁的“野人”没受过贵族化教育,便将贵族那一套文质彬彬的“军礼”撇到一边。其次是战争宗旨变了。春秋晚期,兼并成为潮流,在争夺土地、劫掠财富和人力资源的兼并战争中,卑鄙手段盛行。三是武器装备和作战方式变了。随着步兵的重新崛起,地形条件的变化,以前那种排兵布阵的方式过时了,“军礼”当然要退出历史舞台。
《孙子兵法》的诞生,正是这种时代的必然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