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走过福建武夷山的三条险径:大王峰的百丈危梯,白云岩的千仞绝壁和接笋峰的“鸡胸”、“龙脊”。在他登上大王峰时,已是日头将落,下山寻路不得,他就用手抓住攀悬的荆棘,“乱坠而下”。他在中岳嵩山,从太室绝顶上也是顺着山峡往下悬溜下来的。徐霞客惊人的游迹,的确可以说明他是一位千古奇人。
徐霞客的游历,并不是单纯为了寻奇访胜,更重要的是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秘,寻找大自然的规律。如他对福建建溪和宁洋溪水流的考察,就是一例。黎岭和马岭分别为建溪和宁洋溪的发源地,两座岭的高度大致相等,可是两条溪水入海的流程相差很大,建溪长,而宁洋溪短。徐霞客经过考察,找出宁洋溪的水流比建溪快的结论。“程愈迫则流愈急”,也就是说路程越短,水流越急。这个地理学上的著名结论,就是由徐霞客通过实地考察得出来的。他在山脉、水道、地质和地貌等方面的调查和研究都取得了超越前人的成就。
他对许多河流的水道源进行了探索,像广西的左右江,湘江支流萧、彬二水,云南南北二盘江以及长江等,其中以长江最为深入。浩荡的长江流经大半个中国,它的发源地在哪儿,很长时间都是个谜。战国时期的一部地理书《禹贡》,书中有“岷江导江”的说法,后来的书都沿用这一说。徐霞客对此产生了怀疑。他带着这个疑问“北历三秦,南极五岭,西出石门金沙”,查出金沙江发源于昆仑山南麓,比岷江长一千多里,于是断定金沙江才是长江源头。直到公元1978年,国家派出考察队才确认长江的正源是唐古拉山的主峰格拉丹冬的沱沱河。
徐霞客还是世界上对石灰岩地貌进行科学考察的先驱。我国西南地区石灰岩分布很广泛。徐霞客在湖南、广西、贵州和云南作了详细的考察,对各地不同的石灰岩地貌作了详细的描述、记载和研究。徐霞客还多次仔细考察过石灰岩地貌,曾先后探访过101个岩洞。在他的笔记里,详尽地记述了溶蚀对这里地貌所起的不可抗拒的巨大作用。溶蚀,不仅能造成孤立突兀的奇峰和圆形的洼地,还能形成状如门洞的“天桥”以及岩洞中奇妙绝伦的石钟乳、石笋。
在湘南九嶷山,他听说有个飞龙岩,就请当地的和尚明宗引导,带着火把去考察。飞龙岩是个巨大的洞穴,曲曲折折,洞里有洞,洞内又是坑又是水,很难行走。徐霞客全不顾及,一直深入进去,他的鞋跑掉了也不在乎。明宗几次劝他回去,他都不听。直到火把快烧完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他没有任何仪器,全凭目测步量,但他的考察大都十分科学。如对桂林七星岩十五个洞口的记载,同今天我们的地理研究人员的实地勘测,结果大体相符。对石灰岩地貌做如此广泛深入的考察和详细记录,徐霞客是世界第一人,比欧洲最早描述和考察石灰岩地貌的爱士培尔早一百多年,比欧洲最早对石灰岩地貌进行系统分类的罗曼更是早了二百多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徐霞客是世界上研究石灰岩地形地貌的伟大先驱。
徐霞客在地理科学上的贡献很多。他对火山、温泉等地热现象也都有考察研究,对气候的变化,对植物因地势高度不同而变化等自然现象,都作了认真的描述和考察。此外,他对农业、手工业、交通的状况,对各地的名胜古迹演变和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也都有生动的描述和记载。他的这部奇书,在文学上的价值也很高,篇篇都可以说是优美的散文。
徐霞客最后一次出游是在公元1636年,那时他已五十一岁了。这次他主要游历了我国的西南地区,一直到达中缅交界的腾越(今云南腾冲),至公元1640年重新返回家乡。他回乡不久就病倒了。在病中他还翻看自己收集的岩石标本。临死前,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考察中带回的两块石头。徐霞客热爱祖国,热爱科学,在科学事业上奋勇攀登的精神,值得后人学习。
徐霞客从二十二岁开始旅行考察,在三十多年漫长的岁月中,弃家别舍,耗尽积蓄,常年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历尽了千难万险。他曾失足掉进急流之中,险些丧命;他曾三次绝粮,不得不空腹而行;他曾两度遇盗,财物被抢劫一空……但是,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曾动摇过他考察祖国山川的坚强意志。直到公元1640年,他卧病不起,才被人用轿抬回家乡。第二年,就离开了人世。
徐霞客一生行程数万里,把汗水撒在了大半个中国的土地上,在跋涉一天之后,无论多么疲劳,无论是露宿街头还是住在破庙,他都坚持把自己考察的收获记录下来。他写下的游记有二百四十多万字,可惜大多失散了。留下来的经过后人整理成书,凝成一部不朽的巨著——《徐霞客游记》。这部书四十多万字,是把科学和文学融合在一起的一大“奇书”,是徐霞客三十余年旅行考察的真实记录。他不仅用优美的文字生动、准确、详尽地记载了祖国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地理景观,而且对一些自然地理现象做出了许多超越前人的科学论断和解释,揭示出不少合乎科学的自然规律,具有极高的科学价值,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资料,被人称为“古今游记第一”。英国科学史专家李约瑟也赞叹说:“他的游记读来并不像是17世纪的学者所写的东西,倒像是一部20世纪的野外勘察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