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了不少口舌，拐弯抹角地说了老半天才使我那主人听明白了我的话，它们语言词汇并不丰富，因为它们的需要和情感比我们的要少。不过我无法形容它对我们野蛮对待“慧ⅰ敝肿宓哪侵肿龇ㄓ卸嗝赐春蓿特别在我说到阉马是为了它们不能繁殖后代，使它们更加顺从时，它更是感到深恶痛绝。它说，要是可能有这么一个国家，其中只有“野胡”才具有理性，毫无疑问它们应该会成为统治者，因为理性最终总是战胜蛮力。但是就我们的体格，尤其是我的体格来看，它认为，同样大小的动物再也没有谁会像我们一样，会如此残酷地把理性运用到日常生活中去。因此，它想知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些“野胡”究竟是像我呢，还是像它那个国家的“野胡”。我告诉它，我和我的大多数同龄人长得一样健全，而年纪小一点的人和女人长得要更娇嫩、柔弱些，女人的皮肤一般都像牛奶一样洁白。它说，我的确和别的“野胡”不一样，我比它们干净得多，样子也不那么难看，可是，我与别的“野胡”之间有些差别是不是就意味着真正占了点优势呢？它认为，这样一来我反倒不如它们。尽管我前、后脚都有指甲，但却没什么用处；至于我那前脚，它简直就不能管它们叫前脚，因为它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我用前脚走路，我的前脚太柔嫩了，经不起在地上走；走路时前脚通常也不戴套子，有时就算戴了，那套子的形状也和我后脚上戴的不一样，也没有那么结实；我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稳当，只要有一只后脚滑一下，我就一定会跌倒在地。接着它又开始对我身上其它地方挑毛病：我的脸太扁，鼻子太高，两只眼睛都朝前，不转动一下头，两边就什么也看不到。它又说，我如果不把其中的一只前脚举到嘴边就吃不到东西，为了满足这种需要，大自然才给我安上那些关节。可是它又不明白我后脚上那几个开口、几个分叉究竟能派什么用场；我的后脚太娇嫩，不穿上用别的兽皮做成的套子就经不起又尖又硬的石块的扎刺；我全身上下也缺少一种抗热御寒的防护物，只好每天不厌其烦地把那身衣服穿上脱下。最后它说，这个国家的每只动物生来就讨厌“野胡”，比它们弱的躲着它们，比它们强的就把它们从身边赶开，因此，就算我们具有理性的天赋，它也想象不出怎样才能去除所有的动物对我们生来就有的那种厌恶，我们如何能驯服它们，使它们为我们效劳呢？不过它说，这件事它不再跟我争论下去了，因为它更想知道我个人的情况，我出生的那个国家的情况，以及我来这儿之前的一些生活经历。

我告诉它，我是多么希望它能对我讲的每一点表示满意啊，但是我又很怀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能否解释得清楚，因为我要说的那些事在它的国家里还没见到类似的，主人阁下可能一点概念都没有。但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尽力，会想方设法用种种近似的事物来表达我的意思，如果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字眼，还请它多多帮忙。听了这番话，它高兴地答应了。

我说我出生在一个名叫英格兰的岛上，那个岛离这个国家很远很远，就是主人最强壮的仆人也要走上一年才能走到。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他们培养我当一名外科医生，这种职业就是给人治疗因意外或因暴力而造成的各种创伤。我的国家由一个女人统治着，我们管它叫“女王”。为了发财我离开了祖国，以便回去后可以靠挣来的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在我最近的一次航海中，我是一艘船上的船长，手下大约有五十来个“野胡”，其中不少人在航海途中死了，因此我不得不去沿途各国招募他人来补充人手。我们的船有两次险些儿沉没，第一次是遇上了大风暴，第二次是触了礁。说到这里，我的主人插了一句，它问我，既然我蒙受了那么多损失，又碰上种种危险，我怎么还能说得动来自不同国家的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冒险呢？我回答说，他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为贫穷所迫或是犯了什么罪才不得不逃离故土。有的是因为吃了官司搞得倾家荡产，有的则因为吃喝嫖赌把财产花了个精光，有的背叛祖国，还有不少人是因为犯了凶杀、偷窃、下毒、抢劫、作伪证、伪造证件、私铸假币、强奸、鸡奸或者开小差、投敌等罪行才被迫出走的。他们大多数都是越狱的逃犯，没有一个敢回到自己的祖国，他们害怕回去后被绞死或者关在牢里饿死，所以只好到别的地方去另谋生路。

在这次谈话中，我的主人曾好几次打断了我的活。我绕来绕去地跟它解释那几种罪行的性质，说我船上的大部分水手就是因为犯了那些罪才不得不逃离祖国的。这件费力的事情我们用了好几天才谈完，它也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它本来完全弄不懂干那些坏事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必要。为了让它搞清楚，我就想尽办法把争权夺利以及贪欲、放纵、怨恨、嫉妒等的可怕后果解释给它听。在解释和描述这一切时我还得用上举例和假设等办法。听完之后，它不由得惊讶地瞪着眼，显得非常愤慨，就像一个人看到或者听到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时感到震惊一样。权力、政府、战争、法律、刑罚以及许许多多其它的东西在它们的语言中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词来表达，在这种情况下，要让我的主人明白我的意思几乎是难以解决的困难。但是，它的理解力非常地好，又经过它自己的沉思默想，再加上我们的交谈，它终于对我们那个世界里的人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有了一个充分的了解。同时，它还希望我能把我们称之为欧洲的那块土地，特别是我自己国家的情形详细地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