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瓦兹沃明白整个形势,突然问道,这个“婊子”是否还要让他们在这样个地方呆很久。伯爵总是彬彬有礼,说是不能要求一个妇女作出如此沉重的牺牲,她得出于自愿才行。加里·拉玛东先生提出,如果像人们正在谈论的那样,法国人通过第埃普发动反冲击,交战地点就只能在陶特。这一想法使另外两位忧心忡忡。“能否步行逃走呢?”路瓦兹沃说。伯爵耸耸肩:“您真想得出来,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还有我们的太太们。我们立刻就会被追击,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抓住,关进监狱,任凭这些当兵的摆布。”这倒是真的。大家沉默了。
夫人们谈着梳妆打扮,但有某种压力似乎正在离间着她们。
突然,在大街的尽头,军官出现了。在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雪地上,他身着军服,高个细腰的身段,两个膝盖有点分开地走着,这种军人特有的步子是竭力不弄脏他们精心打过蜡的靴子。
在经过夫人们旁边时他欠欠身,并轻蔑地看了看这些男人们。再说他们也很有尊严,根本没有向他致意,虽然路瓦兹沃先生作了一个想要脱帽的动作。
羊脂球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三位已婚的女人感到极大的侮辱,因为她们在这个姑娘的陪伴下被这军人遇见,而这个姑娘是他曾经那么粗鲁地对待过的。
因此,她们谈论起他,谈论他的身段,他的长相。加里·拉玛东夫人认识许多军官,能作为行家判断他们,认为这个人还不错。她甚至为他不是法国人感到惋惜,否则他会是一个相当漂亮的轻骑兵,所有的女人肯定都会迷恋上他的。
一回到旅馆,大家便不知所措,甚至为一些琐事相互出言不逊。晚饭很寂静,时间不长。然后各人上楼睡觉,希望用睡眠打发时间。
第二天大家下楼时脸色疲惫,心里十分恼火。女人们几乎不和羊脂球讲话。
教堂的钟声响了,这是为一个孩子举行洗礼。这个胖姑娘有个孩子,寄养在伊夫多特的农民家里。她和孩子一年见不上一次面,从来也不想他。但一想到人们将要给他取名的孩子,她心中涌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柔情。她绝对想参加这个仪式。
她一出去,所有的人都互相看看,然后把椅子挪近,因为他们觉得最终必须决定点什么事情。路瓦兹沃有个主意:向军官建议把羊脂球一个人留下,让其他人走。
富郎卫先生依然负责传话,但他立刻就下来了。这个很懂人性的德国人把他赶出了房门。他执意要留下所有的人,一直到他的愿望得到满足为止。
路瓦兹沃夫人那种下等人的脾气发作了:“我们总不能老死在这里。既然和所有的男人干那事是这婊子的职业,我认为她就不能拒绝任何人。我问问您,她在鲁昂找到什么要什么,甚至是马车夫!是的,夫人,省政府的马车夫!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就在我们店里买酒喝。今天是要让我们摆脱困境,这黄毛丫头倒装腔作势来了!……我呢,我认为这个军官举止很好。他也许很久没要过女人了。我们三个可能是他更想要的。但他不这样,而仅仅满足于这个人皆可夫的女人。他尊重已婚的妇女。想想吧,他是主人。他只用说一声‘我想要’,他就可以和他的那些大兵一起强暴我们。”
两位妇女打了个寒颤。加里·拉玛东夫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闪发光。她有些苍白,她仿佛感到自己已经被这个军官强暴过了。
在一旁讨论的男人们也靠拢过来。路瓦兹沃怒气冲冲,想把这个“贱货”手脚捆起来交给敌人。但伯爵是三代外交官的后代,天生一副外交家的形象,赞成运用技巧。他说:“应该让她下决心。”
于是大家密谋起来。
妇女们挤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下来,大家都参加了讨论,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再说,这事十分得体。特别是这些夫人们,找到一些讲究的措词,迷人的表达技巧,以便讲出那些下流猥亵的事情。大家很留心语言的谨慎,一个局外人什么也听不懂。但是,披在所有上流社会妇女身上的那片薄薄的廉耻只能盖住表面,她们在这个下流奇遇中心花怒放,其实特别开心,感到如鱼得水,就像一个馋嘴的厨师正在为别人准备晚饭一样,淫荡地策划着这桩性爱。
他们最后觉得这件事很滑稽,快乐便自己回来了。伯爵发现一些有点淫猥的玩笑,但说得很巧妙,教人微微一笑。路瓦兹沃先生也扔出一些更僵硬放肆的话,人们也不感到有什么不愉快。他夫人突然表达出的想法统治了所有的思想:“既然这种事是这个姑娘的职业,为什么她要接受这个拒绝那个呢?”可爱的加里·拉玛东夫人甚至似乎在想如果她是这个姑娘,她更愿意接受这个人而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