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奥地利人又犯了嫉妒心。他们绝不允许普鲁士人去享受整个欧洲的道德盟主权,为此,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任用俾斯麦和毛奇,对他们诉诸武力,终于在1866年,重新获得了欧洲的道德盟主权。此后,路易·波拿巴当上了法国的皇帝,他虽然不像其伟大的叔父(指拿破仑——译注),但却也是一个流氓成性的骗子,按爱默生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19世纪美国浪漫主义思想家和文学大师。也是19世纪世界文坛的巨人。他批判资本主义近代文明弊端的思想,对辜鸿铭的影响颇大,辜鸿铭在著作中经常引用他的言论。的说法,即是一个成功的小偷。他唆使巴黎的群氓们追随自己,去同德国争夺欧洲的道德盟主权。结果,色当一役,威廉皇帝的军国主义利剑,终于戳破了这个可怜虫的美梦。淳朴的巴黎人民相信群氓,可抢劫和焚毁他们房屋的,不是德国军国主义,不是普鲁士德国人,而恰恰正是他们所信任的群氓。实际上,1872年以后,德国人不仅在道德上,而且在现实政治上,都最终取得了在欧洲的盟主地位。他们的心灵里,蕴藏着本民族的道德禀性,他们的手中,握有军国主义的利剑,他们以此镇压群氓、维护欧洲的和平。从1872年开始,欧洲人民整整享受了四十三年的和平生活,这都得感谢德国人的道德禀性及其军国主义利剑。所以,憎恨和谴责普鲁士德国军国主义的人们应该记住:正是这种军国主义曾一次又一次地为欧洲的和平立了功。
以上,我不厌其烦地叙述德国军国主义的历史概况,只是为了使德国人明白:我之所以认为德意志民族与其它民族相比,对于这场战争负有更直接的责任,并不是出于偏见。尽管这场战争带给德意志民族的灾难比带给其它任何别的民族的都要深重得多。为什么?——因为能力就意味着责任孔子曰:“居上不宽,吾何以观之。”莎士比亚说:“拥有巨人的力量是伟大的,但也是专横的,必须得像巨人一样使用它。”——原注。
在我看来,正是德国人身上那种对正义强烈的爱,和对不义、分裂和混乱极度的恨,使得他们迷信并崇拜强权。可是,当他们这种恨一旦恶性发展而失去控制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不义、一种更可怕更恐怖的不义,其罪孽甚至远为分裂和混乱所不及。古老的希伯莱——那个曾给欧洲带来过知识与正义之爱的民族,正是由于这种恶性发展的恨——狂热偏激的,冷酷刻毒的,失去控制的恨,从而毁灭了他们的国家。耶稣基督,那位被马┨·阿诺德说成无法形容的,拥有最高理性的救世主,也正是为了将其子民从这种憎恨中拯救出来,才谆谆告诫他们:“效法我吧,像我一样忍让、谦恭,你们的灵魂就会得到安宁。”然而,犹太人不仅不听他的教诲,反而对其大加迫害,结果犹太国灭亡了。耶稣对曾是欧洲文明保护者的罗马人,也有过同样的警告:“拔剑者必亡于剑!”这里指的是一切依赖和绝对信仰物质残暴力量的人,或像爱默生所说的搞滑膛枪崇拜的人。——原注可罗马人不仅置若罔闻,反而还纵容了犹太人对耶稣的迫害。结果罗马帝国土崩瓦解,古老的欧洲文明也随之消失了。无怪乎歌德要这样感叹:“人类要学会温和地对待罪人,宽容地对待违法者,像真正的人一样对待非人,还必须经过多么漫长的历程啊!的确,正是那些圣人们最先教导这一点,为了把这种可能变作现实并推动它的实践,他们为之献出了生命。”
在此,我想引用他们伟大的歌德的几句话,来呼吁德国人民和德意志民族:除非他们设法改变那种对不义所抱的偏激、冷酷、刻毒和无节制的仇恨,除非他们铲除由此而发生的对暴力的迷信与崇拜,否则,德国就会像犹太国一样灭亡,甚至欧洲的现代文明也将同其古代文明一样走向毁灭,我认为正是这种恶性发展的恨,导致了德意志民族的强权崇拜与迷信,而这种迷信与崇拜,又使得德国的外交官、政府官员和一般百姓在与其它民族的国际交往中,变得那样不识轻重和蛮横无礼。德国朋友曾要我对此拿出证据来。我简单地举了北京克林德纪念碑的例子。北京的克林德纪念碑,是德国人强权崇拜的标志,是德国外交蛮横无礼的标志,也是德国民族在其与他国的国际交往中蛮横无礼的标志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Ketteler)在中国狂热的庚子之乱期间,被狂热士兵中的一个疯子意外杀死。作为对这个疯子行为的惩罚之一,德国外交官坚持要在中国京城的主街树立这块克林德纪念碑,从而在整个中华民族的前额上烙上一个永久耻辱的标志。前俄国驻华公使喀西尼伯爵正好在庚子之乱爆发之前,与一个美国报界人士的会谈中说道:“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然而英国和德国使臣的无礼——特别是驻北京的德国使臣的无礼,实在让人无法容忍。”——原注。正是这种无礼与蛮横,激起了俄国沙皇的不满,他愤而言道:“我们已经容忍七年了,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德国外交上的无礼行径,迫使真正热爱和平的统治者沙皇以及欧洲最优秀、最高尚、最可爱、最仁慈和最慷慨的俄罗斯人,同情了英法群氓和群氓崇拜者,并同他们缔结了三国协约。最后,俄罗斯人甚至还支持了塞尔维亚的那个暴徒(指刺杀斐迪南大公的凶手——译注),战争也就由此爆发了。总之一句话,正是德国外交上的无礼,或者说是德意志民族的无礼,直接导致了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