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您哪,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的大恩人啊,……咳,真的!我实在高兴得不得了!……我看到您大驾光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您哪,我们的衣食父母!……”
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向我看了看,欣慰地一笑,感慨地说道:“是不是太感动人了?”?
“啊,老爷呀,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总管又唠叨了起来,“您这是怎么啦?突然一下子就大驾光临,您简直都把我急死了,老爷,您并没有通知我您要光临呀?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住宿呢?瞧这个地方多脏啊,全是灰尘……”
“不要紧,索夫龙,不要紧,”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微笑着说道,“这儿挺好的。”
“哎呀,我们的衣食父母——这儿还算挺好的?这是从何说起呀,这种地方只配我们庄稼汉住!可是您……啊,您哪,我的衣食父母,我的大恩人,啊,您哪,我的衣食父母啊!……请宽恕我这个不中用的奴才,我真是发疯了,真的,我真的糊涂了,太不知好歹了!”
这时,晚餐已经摆好了,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开始进餐了。
总管把他儿子赶了出去——嫌他呼吸粗声粗气的。
“喂,老人家,地界分好了吗?”宾诺奇金先生问道,而且有意地学着庄稼人说话的腔调,同时向我挤眉弄眼。
“地界全分好了,老爷,全都托您的福。前天就已经列好清单了。赫勒诺夫的人最初说什么也不答应,……好老爷啊,真的,他们就是死活也不答应。他们变来变去,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天知道他们究竟要怎么样!简直是一群大傻瓜,老爷,全是些不通情理的蠢货。但是我们呢,老爷啊,全是遵照您的吩咐去办的,老爷;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样照办,全都是得到叶戈尔·德米特利奇的同意才办的。”
“叶戈尔已经向我报告过了,”阿尔卡季·巴甫雷奇郑重其事而又气宇轩昂地说道。
“理所当然,老爷,叶戈尔·德米特利奇当然该向您报告。”
“那这么说来,你们现在都满意了?”
索夫龙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哎呀,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的大恩人!”他重又拉长了这种献媚的腔调,“那还用说吗?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不分白天黑夜地都在为您祈祷上帝呢。……土地吗,当然是少了一点儿……”
宾诺奇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啊,好了,好了,索夫龙,我知道,您是我忠心耿耿的仆人。……那么,再说说,粮食打得怎么样了?”
索夫龙叹息了一声。
“唉,我们的衣食父母,粮食打得可不怎么好。是这么一回事,阿尔卡季·巴甫雷奇老爷,让我向您禀报详情,出了一件事儿,(说到这儿,他把双手一摊,凑到宾诺奇金先生跟前,弯腰探身,还眯上一只眼睛。)在我们的地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也弄不明白,我们的衣食父母,老爷,不用猜,准是仇人捣的鬼。幸好我们发现得早,而且是在靠近别人地界之处;不过,说句老实话,死尸的确是在我们的地里,我趁着还没被人发现,立刻叫人把死尸弄到别人的地里去了,还派人专门在那儿看守,我还预先嘱咐了咱们自己的人: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声张和传扬出去。为了以防万一,先下手为强,我马上去找警察局长说明此事与我们无关;而且还请他喝了茶,也酬谢了他。……老爷,您看处理得是否妥当?反正这件事是栽到别人身上了,要不然,一具死尸,就算出两百卢布也打不住啊。”
宾诺奇金先生听到自己的总管如此的诡计多端,接连不断地发笑,而且不止一次地向我点头夸赞:“多机灵能干哪,是吧?”?
我们用罢晚餐,天空已经垂下了夜幕;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吩咐收拾餐桌,又让抱来干草。侍仆给我们在干草上铺好床单,摆好枕头,侍奉我们就寝。索夫龙得到了第二天的安排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在临睡之前,和我又聊了一会儿有关俄罗斯农民优秀品质的话语,同时还告诉我,自从索夫龙掌管这片产业以来,什比洛夫的农户没有欠过一分钱的租税……不久传来了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又听到一个婴儿在某个房间啼哭了起来,显然他还未体会到不怕干扰我们睡觉的自我牺牲精神……我们伴着哭声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我们很早就起来了。我本打算启程去利亚波沃村,但是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执意留我去看看他的领地。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正想去领略一番索夫龙这位栋梁之才的光辉业绩,亲眼目睹一下,也是一件开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