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晚上没在这个家里睡觉,但是让我们还是不说这个吧,因为我找不到证人来证明我说的话是否属实。让我们来看看你说的话吧,你说你打了我、剪了我的头发。你确实没有打过我,请在场的每个人,包括你,都能看清楚我身上是否有挨了拳头连续揍的痕迹。听我的劝告吧,你不敢碰我一指头,否则我以天主的名义发誓,我会抓破你的脸,打断你的骨头!至于我的头发,据我所知,你从未剪下它呀——当然,除非你剪下它了而我没有注意。喂,让我们看一看,我是否被剪了头发。”她从头上掀起面纱,只见她一头完好的头发。
西丝蒙达的母亲和兄弟们听了她的话并且目睹了这一切后,转身对阿里古乔说:“阿里古乔,你自己解释一下吧。这跟你到我们那儿去说的可是相去甚远啊。至于其余的话,天主知道你将怎么去证明它。”
阿里古乔十分困惑地站在那里。他想说什么,但是,很清楚他有把握证明的事情竟不是这样的,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这时西丝蒙达对她的兄弟们说:“我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让我做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跟你们讲一讲他的卑劣和下流习惯,那我就只好讲一讲了。我完全相信他做了并经历了他跟你们说的他所干的一切,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在一个不幸的时刻把我嫁给这个自称为商人的家伙。他喜欢被人以为比修士更有节制、比处女更贞洁,他本应该如此。可是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不是跟这个妓女在一起就是与那个妓女在一起。至于我,像你们看见的这样,他让我不睡觉等着他,一直到半夜,有时甚至到第二天天亮。在我看来,很清楚,他喝醉了酒,找了个妓女睡觉,醒来时发现她脚上拴了根线绳,然后就表演了他告诉你们的与人打斗的杰出武艺,最后回来对那妓女拳打脚踢,剪下了她的头发。他在酒还未完全醒过来的时候,以为他是对我做了这一切。我相信,他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好好看看他吧:他甚至现在还是半醉着呢。无论如何,他喜欢说什么就随他说去吧,你们不会相信一个醉鬼的话,也不要相信他的话。我原谅他,你们也原谅他吧。”
听了这些话,她母亲忿忿不平起来。“老天在上,我的女儿,”她大嚷,“绝不能原谅他!应该彻底制服他,这个难以忍受的、粗暴的、人面兽心的家伙!他身上有什么优点配得上娶你这样高尚的年轻女人?好啦,哎呀!即使他从街沟里把你救出来,他也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你。不要再忍受任何土包子似的、从暴民组织里逃出来的商人的粗言恶语,愿他在地狱里腐烂吧!他这类人身穿满是针刺的哔叽上衣和体面的人死时都不穿的马裤,在后屁股口袋里插着一支鹅毛笔。给他三个便士摆弄摆弄,他就非绅士的女儿不娶。他会很快在衣袖上缝上某种臂章,并说,‘我是麦克塔维什家族的后代’,不停地吹嘘他的祖先。如果我的儿子们当初听了我的劝告,他们就会仅用一笔微薄的嫁妆使你成为圭迪伯爵夫人,可他们却把你嫁给了这个无耻的笨蛋,一个在三更半夜毫无顾忌地出去找我们来,称你为荡妇的家伙,好像我不知道你是佛罗伦萨最漂亮、最贞洁的姑娘似的。听着,如果你们听了我的话,这个家伙早被打得皮开肉绽、要疼痛一个月了。”她转身对她的几个儿子说:“我告诉过你们,这种事情从来就不允许发生。难道你们没听见你们这个勇敢的妹夫、这个卑鄙的小商人是怎样对待你们的妹妹的吗?既然他那样侮辱她,粗暴地对待她,如果我处于你们的地位,我一刻都不能忍耐,立刻、永远地除掉他,如果我是男人而不是女人,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儿,不用别人帮忙。哎呀,这个可耻的老酒鬼,让魔鬼把他带走吧!”
那几个年轻人注意到了这一切,都朝阿里古乔转过身来,用世上所有最难听的话痛骂了他一顿。最后他们说:“这一次因为你喝醉了酒,我们就先饶了你……但是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那你就小心点儿,我们不愿意再次看到这种情况,因为如果我们再次听到此类事情发生,我们将肯定与你新账、老账一起算。”说完,他们就走了。
阿里古乔完全给搞糊涂了,他自己也弄不清他是真的干了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呢还是仅仅做了一场梦。他只得与妻子相安无事,再也没多说一句话。西丝蒙达多亏了她的机智沉着,不仅避免了一场危急的灾难,而且为她将来与情人的寻欢作乐开辟了道路。从此以后,她丈夫连片刻的担心也不再让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