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11

神曲[电子书]

  他说:“老兄!那更悦目的是波伦亚人弗朗科画的几页:今日的荣誉全要归于他,我只应当得一部分。当然,在我的生前,我并不这样赞扬别人;因为我的野心很大,我想坐第一把交椅;为了这种傲慢,现在我在这里还债;假使不是我在尚能犯过的时候皈依上帝,那么我还未能到此地呢。(奥德里西在临终以前即信耶教,故不必滞留在净界外部也。)人力所能得的正是虚荣呀!假使不跟来一个荒芜的年代。绿色能够留在枝头的时间多么短促呀!(诗篇谓大人物、大艺术家之后,若为荒乱或衰微之年代则其荣誉犹可延长略久,否则即为后之贤才所超过而淹没矣。赵翼绝句“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亦为此意。)契马部埃在图画界以为可称独霸了,然而今日佳笃的呼声很高,竟盖了前面一个的荣誉。(工契马部埃(约一二四—一三二)为佛罗伦萨名画家,虽称革新派,然不过拜占庭艺术之续耳。佳笃(一二六六—一三三六)为契马部埃学生,颇能青出于蓝,取法自然,为近世画派之祖。据说佳笃为但丁友人。)至于诗坛的光荣呢,这一个圭多夺了那一个圭多,也许把两个都赶走的人已经生了。(两个圭多:一为佛罗伦萨人圭多加佛尔,见《地狱》第十篇;一为波伦亚人圭多·圭尼采里,见第二十六篇。加佛尔盖了圭尼采里,而但丁又将二人盖了。此乃最普通之解释(参见第二十四篇)。但丁在此净界惩骄层本不应含有此意,然但丁一方以大诗人自居(见《地狱》第四篇),一方未尝不自知其过而欲忏悔也(参见第十三篇)。)尘世的称颂只是一阵风,一时吹到东,一时吹到西,改变了方向就改变了名字。假使你到了老时才遗弃你的肉体,或是你在学着说‘饼饼’和‘钱钱’以前便死了,到了一千年以后,你的声名哪一方面大些呢?一千年和你永久相比,无异眉毛的移动和天上星球所兜的圈子相比。在我前面不远,缓缓走着的灵魂,(普洛温赞·萨尔瓦尼(Provenzan Salvani)为吉伯林派,在蒙塔培尔蒂之战(一二六年,见《地狱》第十篇)时,普在锡耶纳为领袖;战后,普强烈主张毁灭佛罗伦萨(佛罗伦萨战前傲慢,战后卑鄙)。普因欲集巨资救其友人出狱(为昂求之查理所囚),曾着破衣在锡耶纳街头求乞。又与佛罗伦萨人战,普后失败被杀于一二六九年。)他曾一时著名全托斯卡那地方;但是现在却简直没有人在锡耶纳提起他的名字了,但在佛罗伦萨的猖狂被毁灭的时候,(佛罗伦萨昔日的傲慢气概,亦犹今日的卑鄙面目)他曾是锡耶纳的主人翁,所以,你的令名无异草之生,草之衰:使他青的也就使他黄。”(太阳使草青,也使草黄。)

  我对他说:“你的一番至理名言,使我生了谦让的心,抑止我的骄矜之气,但是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答道:“他的名字是普洛温赞·萨尔瓦尼;他所以在这里的缘故,是因为他太把全锡耶纳放在掌握之中了。他就是这样走下去,还要走下去,从他死后便没有休息过。这就是他偿还的钱,因为他在地上太自命不凡了。”

  我说:“听说,一个灵魂,在生命的尽头才知道忏悔,应当逗留在山门外,不许升到这里,直到时间流过和他的生命相等,除非有慈悲的祈祷来帮助他。(参见第四篇贝拉夸之语。)假使这种话是真的,那么这个灵魂怎样会立即到这里呢?”

  奥德里西答道:“他活在最光荣的时代,他放下一切羞耻的观念,毫不畏缩地直往锡耶纳的热闹市场,为救护一个友人出查理的牢狱,他战栗他的全身。我不多说他了,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含糊;但是不久你的同乡人的所为,会使你得到解释呢。(“战栗他的全身”即摇尾乞怜之意,此语有些含糊,但自一三二年但丁逐于佛罗伦萨以后,流亡各地,栖身于权门之下,吃些酸味的面包,经历了屈身辱节向施主谢恩的神情,就自然明白“全身战栗”的意义。《天堂》第十七篇有一段:“你将懂得别人家的面包是多么含着苦味,别人家的楼梯是多么升降艰难。”可证明此层意义。)就是这种行为,免除了他的预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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